陸啟霆抵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他在路上就撥通了主治醫生的電話，卻聽那邊支支吾吾語焉不詳，他就猜出個大概齊。

“我把話撂在這兒，今天誰要了那個老太太，我就要了誰的命！”

此時他直奔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果不其然，看到了江東勛。

“喲，啟霆也來了？”

江東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笑得一臉子氣。

“你和黛黛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吧？我妹妹對你可是一往深，天天茶飯不思的，你這……哪怕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也不能辜負吶！”

一張口，江東勛就搬出了江黛黛的救命之恩，打算先他一頭。

若是從前，陸啟霆真就為難了。

可現在，他心里很清楚救自己的人是誰。

當真是可笑，真正的救命恩人恨不得與自己沒有半分關系，可冒牌貨卻恨不得將這虛假的恩在腦門上。

“你來這里做什麼？來治你不舉的病？”

陸啟霆的話極其惡毒，像是掐住了江東勛的命脈。

“這里是外科……哎，白醫生，你們醫院男科在幾樓來著？”

主治醫生姓白，不到四十歲，因為長期熬夜，已經禿頂了。

他忙不迭答道：“門診二樓西側，唔，應該有夜間門診，江先生可以隨時過去！”

從這個江東勛找到他，提出要給自己主管的謝老太太換藥開始，他就于兩難境地。

他看過謝東勛給出的治療方案，似乎沒什麼大問題。

可幾個藥品不適合用在謝老太太上，甚至稍稍不慎就可能造嚴重的醫療事故。

奈何江東勛號稱自己是陸啟霆的舅哥，還說他是陸啟霆的囑托前來的。

他想給陸啟霆打電話，可江東勛卻不肯，言語間大有威脅之意。

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陸啟霆的份，也知道這很可能是豪門之間的勾心斗角。

不管他得罪了誰，最終都沒好下場。

只怕丟工作是小，搞不好小命都保不住了……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個家屬闖進來鬧事兒，卻正好拖延了時間，等來了陸啟霆。

“妹夫，為了個可有可無的老太太，至于傷嗎？”

江東勛眼看打牌沒用，索挑明了利害關系。

“你們陸氏財團出現了嚴重的金融危機，只有與我們江家聯姻，通過江家旗下的銀行貸款，才可能渡過難關。”

聽到這話，陸啟霆嗤笑。

“不是已經聯姻了嗎？陸啟權和江瑟瑟都結婚多年了？”

是，陸啟霆那位早逝的大嫂就是江家人，也是江東勛與江黛黛同父異母的姐姐。

不同于這兄妹二人的紈绔浪，江瑟瑟是真正意義上的名門貴，只可惜天妒紅……

聽到“江瑟瑟”這個名字，江東勛的表格外難看。

“早就死了，江家就當是沒這個兒，你別提，晦氣！”

江東勛有些按捺不住，吼道：“我是說你和我妹妹的聯姻，這是兩家都默認的婚事，你別和我在這里裝！”

“你從前那點破事我們江家不介意，哪個男人婚前沒有幾段風流債呢？”

深吸一口氣，江東勛又放了語調。

“我知道這個謝老太太是你那個小金雀的親戚，我妹妹不喜歡你和那個人有來往，但又不能見死不救，所以，我們江家接手這個爛攤子！”

“人，我們救，錢，我們出，你徹底從這攤爛事里摘出去，好好陪我妹妹！”

說到這里，江東勛趾高氣昂開口。

“你若是哄我妹妹高興了，保不齊我們江家大發慈悲，能給你們陸氏財團注資幾十億，讓你們起死回生呢！”

陸啟霆似笑非笑。

“你幫我救人？”

他扭頭向白醫生，問道：“他給出的治療方案有問題嗎？”

白醫生正要說話，卻看到江東勛殺氣騰騰的眼神。

似乎是在警告他別說話。

可醫者仁心，白醫生就是豁出自己的前程，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被害死。

“這治療方案原則上沒什麼問題，就是用藥方面……謝老太太有冠心病和高，據臨床指南來講，這幾種藥有加重基礎疾病的風險！”

說句不好聽的，這種治療方案和殺人沒什麼區別。

老齡患者的本就于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就可能面臨無法挽回的局面。

醫生不是神仙，在生死面前往往也有心無力。

“你懂個屁！一個住院醫師還敢質疑專家的方案？”

江東勛被拆穿，有些心虛慌張，指著白醫生的鼻子開始威脅。

“你失業了！今天開始，你就沒工作了，從此這深城的大小醫院，都不會再要你了！”

陸啟霆擋在江東勛面前。

“這是公立醫院，什麼時候得著你們江家做主了？”

他冷冷一笑說道：“不管是你還是我，咱們都沒資格決定謝老太太的治療方案，人老太太的家屬在外面守著呢！”

說罷，陸啟霆看著白醫生。

“你去找家屬談話，將江‘煞費苦心’弄來的新治療方案給家屬講一講，著重講清楚風險問題，讓家屬自己做選擇！”

白醫生如獲大赦，當即就拿著新舊兩種方案出了辦公室。

談話室里，謝盼盼與裴胭隔著玻璃窗，聽著主治醫生的講述。

當聽到新的治療方案可能有猝死的高風險后，裴胭用不解的眼神看著白醫生。

“原來的方案明明更保險穩妥，為什麼還要用這種高風險的治療方案，我們不同意！”

聽到這話，白醫生長長松了一口氣。

只要家屬不同意換方案，那他這邊就好辦了。

不管江東勛如何鬧，他都可以以家屬不同意為由來保護自己。

這里是醫院，不是誰一句話就能隨意更換方案藥的，萬一用錯了藥導致醫療事故，醫院從上到下都得分！

這也是江東勛死活不肯說出手中治療方案出自何人之手的原因。

因為要擔責，那個人很清楚這個治療方案是錯誤的，是會害死人的！

“那我們知道了，就按照我們之前指定的方案規范治療，如果沒什麼并發癥，老太太很快就能轉到普通病房了！”

白醫生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起就要往外走。

“醫生！”

裴胭忽然住了他，問道：“這個方案，與陸啟霆有關嗎？”

這個問題有點突然，白醫生下意識點頭，又忙搖頭。

可白醫生的反應已經告訴了裴胭答案。

明明有更合適的治療方案，陸啟霆為什麼又會讓醫生制定這個離譜危險的治療方案呢？

難道是因為拒絕了他的示好？

他被拒絕后心生不滿，所以使用手段讓謝的病加重，從而再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