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看了臉有些複雜的李東一眼，不由笑了笑，又道：“你看這裏的一切，就是花費了七個月的時間，李公覺得如何呢？”

李東呆了一下，七個月的時間……這個地方，是七個月時間建立的？

他看到許多高聳的建築，規格宏大，和這許多的衙門一起，還有那巨大的廣場，閨閣已經不在紫城之下了，隻不過紫城是皇帝一人住的，而這裏，卻涵括了許多機構而已。

他自然是記得，紫城的建造，足足花費了十四年。

雖然這十四年中，各種修飾花費了不的時間，可即便如此，七個月……

七個月時間，一座完全可以媲紫城，甚至比紫城更顯恢弘的建築群，居然就這麽拔地而起？

這對李東來說，是完全無法理解的概念。

葉春秋卻對此很是平常，對李東閃過出的那一抹震驚也並不覺得奇怪。

其實在這青龍，速度永遠是最重要的，何況這裏不需要什麽木頭，要從雲南什麽地方，花費一兩年的時間運來，也不需雕琢什麽園林，一切都是以實用為主。

葉春秋這時候才深深地看著李東，李東依舊還站著，眼眸中帶著戒備地看著他。

葉春秋籲了口氣，道：“坐吧。到了這個地步，李公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難道這時候反而還怕我葉春秋了？”

這句話，帶著玩笑的意味。

李東便坐下。

他是個心思十分深沉的人，隻一坐之間，心裏就已經開始推敲和猜測著葉春秋的各種可能了。

他自己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就隻是為了奚落已經一敗塗地的自己？又或者……有著其他的謀？

葉春秋也坐了下來，隨意地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盞，呷了口茶，才道：“你看，在這裏，時間就是銀子，李公來了這裏也有半年之久了，想必對此是深以為然吧，時終究短暫啊，虛度，可是不，好吧，說了這麽多題外話，我倒是想貿然地問一句，李公在這裏過得好嗎？”

李東還是看不明白葉春秋的本意，隻淡淡地道：“尚可。”

葉春秋哂然一笑，這一句尚可，真是太李東式的回答了。

此時，葉春秋歎口氣道：“遙想當年，我不過是一介小小翰林，那時候看李公，當真是敬仰無比啊，誰知今日會這樣相見呢，我聽說你喝醉了酒，就開始說胡話，說什麽興王父子……”

葉春秋抬眸，他的目中，掠過了一厲，又接著道：“這興王父子，是怎麽回事？”

葉春秋的目一直沒有離開李東的臉，似乎想從這張已經蒼老的臉上的一表裏能看出一些什麽。

李東卻隻是籲了口氣，抿著，沒有回答葉春秋。

越是這樣，葉春秋便明白，這個事就越是不簡單了。

看李東沒有說話的意思，葉春秋便道：“錦衛訊問你的記錄，我已看過，裏頭隻有你自己承認了自己圖謀反，而對興王父子，你是避而不答的，錦衛也沒有過問，想必你是瞞了一些什麽吧。”

就在這個時刻，李東突然找回了一種覺，某種意義來說，見了葉春秋，又讓他仿佛回到了當初呼風喚雨的時代，雖然這隻是短暫的錯覺，卻還是讓他陡然有了一些神，他終於含蓄一笑，道：“公爺，你可知道為何錦衛不問嗎？錦衛不問，是因為行廠不問，行廠不問，是因為劉瑾劉公公不問，可是……實不相瞞啊，劉瑾是略知一丁點底細的，可是他為何會對這個線索不聞不問呢？”

葉春秋凝視著他，一言不發，他知道李東還有後話。

李東又撇一笑道：“其實很簡單而已，是因為劉瑾不敢問，他隻想著讓老夫承認自己謀反，最怕的，卻是問出一點別的事，這劉公公啊，倒是很聰明的，他是怕啊，他為什麽怕呢？因為若是追問底，真要問出一丁點眉目，就可能要問出了一點什麽了，一旦問出了一點，陛下就要嚴查，這嚴查的事兒，不最終還是要落在他劉瑾的頭上嗎？他怕的是，問得越多，知道得越多，牽涉的人越多，就可能惹來更大的麻煩，劉公公是聰明人，自然不會想給自己添麻煩了，所以他隻打了哈哈，他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他隻問老夫謀反的事，可是老夫呢，自然也曉得，有些事可以說，有些事想說，卻是不能說的。”

李東說罷，一雙早就渾濁的眼眸也深深地看著葉春秋，隨之又道：“現在，公爺特意又問起了，看來公爺比起劉公公，更加的忠心耿耿啊。”

很明顯，他的語氣，是帶著幾分調侃的。

是呢，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還不夠明白嗎？劉瑾明知有蹊蹺而不敢問的事，你葉春秋卻主來問，這是想把事攬在自己的上了。

葉春秋對此，不置可否。

李東又道：“有時候，老夫真的佩服公爺，別人怕的事，公爺不怕，別人怕惹來麻煩，公爺卻生怕麻煩找不到自己的頭上，哎……公爺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什麽老夫當初死到臨頭了，也不敢把一些事抖出來？”

見葉春秋依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李東心裏想，這葉春秋倒是比從前老練了許多，便又道：“所以，公爺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知道了，就可能惹來麻煩。”

葉春秋卻道：“若是我非要知道呢？”

李東給葉春秋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公爺，其實你現在該想想眼下，眼下公爺，日子可不好過。”

“嗯？”

李東徐徐道：“這些日子，老夫每日都會看報，不是有一句話說的好嗎？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老夫就是這個秀才，這報裏雖然無趣的東西多，可這朝中和你這鎮國府發生了什麽，老夫卻也能窺見一二的，鎮國公難道現在不害怕嗎？”

葉春秋不由冷笑道：“我害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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