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這句話，他的聲音很低，含含糊糊。

楊儀幾乎沒聽清：“你說什麼”

薛放清清嗓子，帶笑低聲道：“你的子才好些，我擔心有個萬一……你知道的，若有孕可不是好玩的，我可不想你……又那些折騰。”

楊儀瞪圓了眼睛：“你竟……”

本來最大的心病，便是覺著自己質太弱，不易有孕。

沒想到面前的這個人，很能反其道行之。

他竟生怕會有孕。

這簡直……讓楊儀匪夷所思，不知是哭是笑。

但平心靜氣想想，薛放之所以如此，卻正是為了的子著想，這份心意，又實在讓楊儀心容。

此時他怕生氣，急忙握著楊儀的手道：“你當然該明白我的心意，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就了。我、可不要你冒險。”

楊儀的心早就了下來。

中有千言萬語在翻涌，最終卻只是抱住了薛放。

薛放的心意楊儀知道，但也不想他胡鬧。

畢竟那些避子湯之類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前在宮為了這個，不還幾乎鬧過人命連宮中都廢止了。

何況目前所知道的避子湯之類，多數都是給子用，沒聽說男人喝的。

但薛放當然不會允許再去喝那些勞什子傷，所以只自己地弄。

楊儀不敢想象，老持重的林院首在聽見薛十七這樣要求的時候，是個什麼表。

但能猜出林瑯在調藥時候是會何等的犯難。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可又拗不過薛十七，竟得著頭皮上，所以才弄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藥來搭配，其實也未必管用罷了。

薛十七為，也算是做到了極至了。

次年開春，隋子云派人送了一批新茶來，并一封信，請永安侯“故地重游”。

四月里，鎮北侯薛放，陪同永安侯楊儀，乘舟南下。

一路上過金陵，經徽州，過襄州的時候，大雨阻住了行程。

兩人在襄州暫且落腳。

這襄州城中，有一座臨江的凰閣，是有年歲的，坐落在宛江旁邊，亭亭而立，雄偉華，像是對著江面振翅起的一只凰，故而得名。

薛放抱下地，接過侍從的傘撐起。

楊儀轉頭著雨幕中的凰閣，微震。

正薛十七也在打量那座閣子，說道：“我小時候去羈縻州，也把這里路過，所以見過這個，當時可比現在還好看……”他盯著那有些褪的雕梁畫柱，喃喃道：“必定是本地的兒不知維護，缺了修繕。”

楊儀的目有些恍惚：“你……來過”

薛放撓撓眉角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好的。”

原來當時他第一次離京，加上年紀小，在路上不免病倒了，曾在這襄州養了好幾日的病。

“當時得病去了，據說差點兒病死在這里，后來不知怎麼就好了，”薛放目閃爍，一笑道：“聽說是有個游方的大夫指點了一個方子，這才救了命。”

說到這里，他也跟著一個恍惚，喃喃道：“說來也奇怪，我記得那時候也是這樣下著雨，我病的稀里糊涂的，好像……”

看看前方的雨幕，又看向懷中楊儀，眼神有些狐疑。

楊儀心中陡然而生的錯愕，不亞于薛放此刻突然滋生的“直覺”。

確實也曾來過襄州。

小時候楊儀跟著蝶四游走，也扮作男孩兒的模樣，而蝶則用游方大夫的份，給人看病、賣藥，賺些錢以度日。

看過的病人也是不計其數，有的記得，有的則早忘了。

約記得，那次在襄州，宛江之上，蝶說服了一個焦頭爛額幾乎絕的老軍漢，用了的藥。

據說那軍漢帶著個只有七八歲的孩子，那孩已經病了數日，寒熱替，十分棘手。

楊儀沒見到那病著的孩子，隔著船艙，聽見他模糊地嚷，像是喊“哥哥”又像是在“娘親”，聲音弱而稚。

當時楊儀只是心酸，不曉得這孩子上發生過什麼。

這本是一件極容易忘卻的事。

如今聽薛放說起他經過此地的時候曾病倒……楊儀才驚覺，難道——自己無意中曾經跟他“緣慳一面”，肩而過

朗朗的讀書聲，打斷了楊儀的思緒。

一個清朗的聲音念道：“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篷萬里征。”

然后是一群孩跟著大聲誦讀，嘈嘈雜雜。

原來這凰閣旁，是一座小書塾。

楊儀按捺思緒，循聲而往。

敞開的門扇，房間里坐著十幾個小書。

中間一道月白影，一手負在后，一手拿著一冊書，軒然而立，正領著孩子們背誦。

念的正是一首李太白的《送友人》。

那書塾的教習夫子讀的很是神，并沒有察覺外間來人。

他微微瞇起雙眼，繼續念道：“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聲音里仿佛出了幾分悵惘。

小孩子們哪里清楚這些莫名愫，只紛紛大聲地跟著念了起來，哇啦啦一片，把雨聲都給蓋住

了。

直到那年青的夫子若有所思，轉過，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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