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頭撅了撅:“放著清閑的貴公子不做,何苦來干這個苦哈哈的差事呢,如今又弄得眼睛看不見……唉。”
隋子云目送斧頭離開,問薛放:“府里若是真想你回去,只怕京城很快也會有調令吧?”
“管他呢,”薛放滿臉不耐煩:“當我是什麼,招之則來揮之則去?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管什麼調令不調令,有本事押著我回去。”
隋子云忙俯,溫聲道:“不可賭氣。”
“誰賭氣了,就算天王老子的命令,那也得看看我能不能,”薛放卻向著楊儀的方向:“楊先生,你告訴他,我這個樣子能離開麼?”
楊儀轉,謹慎地回答:“旅帥的眼睛還需要至兩三日的觀察時間。”
“聽見了?”薛放有向隋子云:“告訴老狐貍,大夫的話比天大。”
隋子云苦笑:“你不樂意回去我知道,可小曹……是何等熱心的好人,昔日他在的時候,咱們也多虧了他照應,如今他遇到難關,幾乎千夫所指……”
薛放攏著手,半晌道:“這件事你去辦就是,何況我這個樣兒,就算回去了又能做什麼?”
隋子云言又止。
忽然楊儀道:“旅帥,我有一言。”
“楊先生想說什麼?”
“既然是將軍的調令,不可不從,我想,旅帥倒不如返回酈。”
“哦……你不想給我治了。”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同行,直到……旅帥雙目復明為止。”
這一下子,在場幾個人都安靜下來。
隋子云先反應:“若真如此可就大善,楊先生我先多謝你。”
薛放卻道:“是什麼你改變了主意?”
楊儀微怔:“嗯?”
薛放道:“你先前明明一副要快點兒把我打發走的架勢,怎麼竟愿意跟我同行了?”
“我、我并未想打發走旅帥。”楊儀垂首。
薛放不置可否。
楊儀當然想盡快“打發”了薛放,沒想到這人看不見,卻更心明眼亮。
而楊儀之所以改變主意愿意陪他去酈,一則是因為薛放的眼睛還沒起,得負責,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做的那“夢”。
羈縻州的一件有始無終的奇案,之所以會在京城傳的那樣鼎盛沸騰,直接的原因就是跟薛十七郎有關。
雖然當時人人都認定曹方回殺人潛逃,萬惡該死,但薛放卻并不這樣認為。
甚至有一次在茶樓之中,因為有一桌人議論起此事,把曹方回罵的很難聽,薛放一對十幾個砸了半個茶樓,又鬧得京城嘩然。
十七郎極相信他的“朋友”,一旦得了他的信任,他便會義無反顧地對人好,就如同他對楊甯。
楊儀覺著,薛放這樣的人,值得一個清楚明白的真相。
雖然現在的也沒有把握,就算回到酈縣,又是否會找到他們想求的真相,而那真相又到底是什麼。
而楊儀之所以主提出要去酈縣,除了“真相”這個原因外,還有另一個緣故。
楊儀心里清楚,這蓉塘自己已經待不下去了。
就算此次不過是一個誤會而起,也已經化險為夷,但村民們對于羿人的印象深固,而楊儀也不會刻意斷了跟沙馬青日的往,久而久之,依舊會有麻煩。
昨日從兒家中回來、看到殘破的門扇跟被踩踏的薄荷茶花等,楊儀的心就涼了,此非久留之地。
楊儀正收拾東西,要收拾的東西并不多,只把能用的草藥撿了些,豆子了幾聲,門外士兵似乎在喝問什麼。
楊儀往外一看,原來是沙馬青日,趕忙請他進來,說明自己要暫時離開。
沙馬青日驚訝萬分,急急地問:“我今天早上去集市,聽他們說先生你有事,這才忙來看看,怎麼就突然要走?要去哪里?不如去我們寨子……”
楊儀拉著他,離薛放隋子云遠了些:“我要往酈縣一趟,青日大哥不必擔心,我在這兒的這段時間多承照料,如今也沒有什麼別的件。”
從屜里拿出一個小油布包,里頭有三顆褐的尾指大小丸藥:“這是我先前做的,本來想再尋到草藥多做兩顆,如今不能夠了,大哥拿去,每年三伏之日,給大娘吃上一顆,可以強健,減疾癥。”
沙馬青日知道這必定極珍貴,的眼眶發紅:“楊兄弟……我、我……”
楊儀叮囑:“我不在這里的時候,青日大哥也盡量來村中。”
沙馬青日將紙包鄭重放懷中,又十分不舍地:“你什麼時候回來?你若不回來,以后我去酈縣怎麼找你?”
楊儀瞄了眼薛放方向,見他仿佛在跟隋子云說話,便低聲音道:“不必去尋我,等我理完事,自會去找大哥。”
沙馬青日連連點頭,又握住的手:“楊兄弟,你可要多多保重,早點回來找我。”
薛放那邊又咳嗽了幾聲,楊儀便敷衍了幾句,送了沙馬青日出門。
十七郎聽回來:“先生跟這羿人倒是很投契,比跟別人更能敞開肺腑。”
他可記得楊儀對著他的時候總是“三緘其口”,連問為何做噩夢,都不肯告訴,倒是跟那蠻人親無間。
楊儀知道薛放在揶揄自己,便道:“青日大哥是個赤誠的人,我怕他只顧擔心我,貿然來找……反而招惹村民們的敵視,若因為而傷了他,豈不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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