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書低著頭跟在沈總后出了茶水間，辦公室里誰都看出不妙。

盧娜挑了眉，心知是沈總要替未婚妻找場子了。

陳曉玉及時跟上，替謝時暖辯解：“牧野哥，時暖姐嚴格要求是應該的，這次主要是我自己的問題。”

沈牧野的臉卻沒有因為的求而好轉，他曲指在謝時暖的辦公桌上敲了兩下。

“謝書，你帶新人一直是這麼沒耐心嗎？”

是找事的口吻。

謝時暖恭敬地回復：“沈總，不知您覺得我哪里不夠耐心？”

回復完，仰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俱是倔強。

沈牧野與對視。

“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做一份好的給，讓盡學習，只丟個框架過去知道什麼？”

話落，所有人皆是一愣，這是擺明了讓謝時暖給陳曉玉當槍手啊。

書部沒有一個獨立承擔項目的書會愿意干這種事，艱難困苦是自己的，署名是別人的獎金也是別人的，寫不進履歷更說不出口。

謝時暖當然也不愿意，沒想到沈牧野竟會公然違反司規，只為哄陳曉玉開心。

“沈總，什麼都是我來做的話，新人要怎麼長呢？”

沈總微微一笑，仿佛聽了笑話：“還需要長？”

是啊，不需要長。

一出生就有大權在握的爺爺規劃黃金大道，想結婚就有英俊多金的未婚夫等著，只需要躺平等贏就好，要什麼斗和長，那是普羅大眾要走的路，不用走，已經站在終點了。

是謝時暖不識時務。

謝時暖被駁得啞口。

陳曉玉抿了住要溢出的嘲笑，佯裝惱怒。

“牧野哥我怎麼不需要長了，我不懂的還有很多呢！”

盧娜趕忙接：“曉玉你太謙虛了。”

小何想要安，可總裁在前多說多措，咬著牙看向劉斯年，不料劉斯年已然上前站在了謝時暖旁。

“沈總，陳小姐要在書部實習，肯定還是想學點東西以后好幫您，這麼聰明又這麼努力，那麼一點小困難馬上就克服了，沈總不用擔心。”

劉斯年的招牌微笑很。

他也穿西裝，還是最簡單的開架貨，淺灰條紋，標準碼，穿套裝的十個男人里有五個是這樣的款式，但他搭配了一條紅波點領帶，沉悶中帶出一活潑，越發襯得他寬肩窄腰，朝氣俊朗。

是以，他項目不多，但每單必有好結果，高管和客戶都贊不絕口，尤其是客戶。

沈牧野打量了片刻，道：“劉書，你很了解人？”

“啊？”

“不然怎麼知道陳曉玉怎麼想？”

在讓人下不來臺這方面，沈牧野是專業的，劉斯年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謝時暖攔在劉斯年前，笑了笑，然后轉，垂首。

“沈總說得對，是我的問題，我會把報告做好再發給曉玉的。”

劉斯年皺了眉，他還要說什麼，可謝時暖卻對他使眼，他五指攥拳，最終還是沉默。

沈牧野一邊欣賞的反應，一邊饒有興致地從謝時暖的筆筒里出一簪子，檀木的，簪頭雕著兩朵桃花。

那是謝時暖一直以來的習慣，嫌頭發礙事時會隨手拿狀盤上，以前過筆過溫度計過沒用過的一次筷子，職場人當久了，穩定簪子，筆筒里常年會備著一。

沈牧野修長的手指把玩，指尖從圓潤的桃花瓣下，一路到簪尾的小尖，像在溫安一。

“謝書果然一點就通，王經理的項目我希盡快，這份報告你最遲明早發到曉玉郵箱。”

謝時暖吸了口氣。

“好的。”

陳曉玉舒服了，嘟著撒：“沈總，不用那麼急的嘛，王經理說……”

“哦，對了。”

沈牧野打斷的撒，目沒有移開分毫，“我額外還有份工作要給謝書，郵件馬上會發到你的郵箱，明早，我要見到你的理結果。”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二十分鐘，謝時暖一口氣得到了兩份限時任務。

盧娜記得王經理打回的報告，其實不是特別麻煩，但被陳曉玉弄得七八糟后反倒麻煩起來，哪怕是，一晚上想要做完也是要頭大的，沒想到沈牧野還嫌不夠，還要加碼。

拍拍口，萬分慶幸陳曉玉的目標不是自己。

謝時暖的抿一條線，極為迅速地抬眸，只掃了一眼又垂下，那一眼里全是不服。

可還是道：“好的。”

沈牧野滿意了，將簪子遞給。

“都說謝書是辰悅首席書，正好，讓我看看你的能力。”

謝時暖雙手接過簪子，木頭上覆著一層溫熱。

“我盡力。”

待得沈總離開，才直起，陳曉玉一副比更沮喪的樣子。

“抱歉，時暖姐，牧野哥他……我也勸不住。”

謝時暖握了簪子，桃花瓣幾乎掐進掌心，深呼吸，轉眸的瞬間已然平靜。

“還有事嗎曉玉。”

那平靜里有徹骨的冷意。

“沒，沒事了。”

謝時暖看盡了孩眼里的得意，抬手將一頭烏發轉了幾個圈拿簪子穩。

“那就好好去玩吧。”

推開轉椅坐了下來，白襯衫鵝黃包，遭了如此不公的對待，不抱怨不求饒，脊背直坦然面對，姿態照舊優雅。

陳曉玉怔然著發間的木簪，又想起沈家老宅時看到的畫面，頓時沒有了勝者該有的快，事實上，連該有的吹捧都沒有得到。

為了緩和氣氛，宣布請書部所有人喝茶，但應聲的卻只有盧娜和幾個什麼馬屁都拍的油男同事，剩下的人連帶老趙都不發一言。

雖然不發言，但電腦后頭偶爾會閃過些眼，不友好帶著鄙夷。

陳曉玉心底發慌。

沈牧野的行為不在的意料之中，他明明有很多種辦法可以給出氣，但偏偏選了最直白最不尊重人的一種，說不清，但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架在了火上烤，還無法拒絕。

……

謝時暖不知道天是什麼時候黑的，如果不是劉斯年提醒，甚至忘了開燈。

“時暖姐，要不要我幫你做一份，沈總也太欺負人了。”

劉斯年同地看著，謝時暖卻不能接這份好意，搖頭拒絕。

“不用了，要是你幫我做，沈總知道了又是麻煩。”

劉斯年托著頭非常不解：“時暖姐，他是你的小叔子，不照顧著點也就算了，怎麼還欺負你？”

謝時暖敲鍵盤的手頓住，長睫微。

“老板的心思誰知道呢。”

劉斯年聳聳肩也明白是這個道理，但還是唏噓。

“他看起來好像不是一般的恨你。”

真是個敏銳的小男孩。

謝時暖整理好表道：“好了，什麼恨不恨的，別說這些了，我要專心工作了。”

這是實話，但需要專心的其實不是陳曉玉的豆腐渣工程。

謝時暖看著郵箱里躺著的那份新郵件，由衷佩服，沈牧野是會殺人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