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路顛簸，起先兩日還得了，過了太原府，便吐得厲害。

“上回去武威，幾百上千里的路都走了，也不見您這般罪，這回是怎麼了？”

聽雨一面替拭角，一面將酸梅糕遞里。

容容因暈吐厲害，在開封府留了下來，沈妝兒吩咐雋娘照看，留下幾名護衛，晚些時候再趕路，只余聽雨伺候。

沈妝兒面發白，渾冒著虛汗，懨懨地躺在塌歇著，“半年不曾行車，一時還沒適應過來....”容容自來暈車，啟程之前備了不酸梅膏，留在開封府，余下的全部給了沈妝兒，含一口下去，口的惡心淡去不，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路，竟是到了保定府。

沈妝兒子不住，決定在保定歇一晚再啟程，這樣一來，明日便可回京。

沿途都有消息送回京城，四年未見的姑娘要回來了，沈府上下喜極而泣，翹首以待。

然而沈妝兒與沈府眾人不知，沈妝兒未抵京城之前，關于與朱謙的婚事，朝中九卿，閣大員齊聚養心殿吵了起來。

自朱謙時不時離京，皇帝被迫搬來養心殿，每日初一十五過問軍國大政。

朱謙的意思很簡單，想給沈妝兒一個名分，至太子妃的金冊得送到手里，可以不用這個份，這個份卻只能是的，也是為了給將來的孩子尋一個名正言順的出。

他剛起了個頭，顧盡忠與翰林院掌院跳起來反駁。

“怎麼可以？太子妃是未來國母，當大婚，昭告天地，祭太廟，豈可通過一道詔書草草就定，再者，太子妃必須常守宮殿，為萬民表率。”

工部尚書是朱謙心腹，立即反駁，“您說的萬民表率是什麼？困在閨房嗎？這麼說，顧大人您怎麼不將自己兒困在后宅？聽聞您的兒借您的勢在老家開了一家書院，打著您的旗號收徒納弟，拐騙了不束脩.....”

“你.....”顧盡忠老臉脹得通紅。

雙方人馬槍舌劍，吵得不可開。沈妝兒的父親沈瑜則干脆裝聾作啞。

最后矛頭齊齊指向皇帝。

皇帝按著眉心，臉愁的化不開。

這件事無異于離經叛道，只是皇帝自來也不是墨守規之人，朱謙與他稟報時，他只有一個要求，孩子必須名正言順，其余的他便撂下不管，皇帝干脆將手一擺，整個人往龍塌窩去，

“你們商議，閣與司禮監若同意，朕無話可說！”

話題又拋了回來。

顧盡忠等人見無計可施，齊齊拽著閣首輔王欽的袖子，

“王相，此事該你來拿主意，快些定奪，決不能讓太子干出這等匪夷所思之事！”

朱謙坐在皇帝側的圈椅，擒著茶杯淡淡看了王欽一眼。

王欽卻沒看他，只是嫌棄地將顧盡忠等人的手指給掰開，然后朝皇帝的方向跪了下來，

“陛下，平章郡主將宜州治理得欣欣向榮，可見巾幗不讓須眉，太子妃也好，皇后也罷，所謂國母，自當以天下為己任，急民之所急，解民之苦，郡主無疑是個中翹楚，有這樣的母親，必定出一代明君。臣以為，與其說太子是縱容平章郡主，不如說，是太子與郡主為培養下一代君王探索出的新法子，臣相信新主子，必定能像陛下當年一般，深民間，腳踏實地，又能高瞻遠矚，有全局之謀略。”

皇帝當初就是被朱謙這番構想所打，今日正好借王欽之，來說服朝臣。

王欽這番話，一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二來是告訴朱謙與皇帝，未來的君主必須是沈妝兒所出。

朱謙應下，他便可為朱謙掠陣。兩個人這些年見面話不投機半句多，卻達了無聲的默契。

朱謙自然明白王欽言下之意，將茶盞擱下，

“王相所言甚是，孤也是如此作想。”

有了這句話，王欽當即表態，

“陛下，臣以為，太子所請，可準。”

與此同時，新任司禮監掌印劉瑾也長一揖，

“奴婢也認為，此計可行。”

前不久，朱謙為了謀劃這樁事，尋了個借口將馮英打發去太池伺候皇帝，提拔劉瑾為司禮監掌印，為的就是今日。

擬旨的閣首輔答應了，披紅的司禮監掌印也應允。

還有其他臣子什麼事？

顧盡忠等人被按著鼻子認下這樁事。

東宮已有太子妃了，偏偏還按下不表，不讓人說，嘖，娶個媳婦，還任由人家胡天胡地的玩，太子寵人也沒邊了。

就這樣，冊封的圣旨與金印齊齊送東宮，這樁事只按皇家規程辦，卻不公布于眾，除了今日與會的幾名大臣，其余人一無所知，這樣，便可不束縛了沈妝兒，也能有名正言順的份。

朱謙所謀塵埃落定，坐在圈椅里片刻，按捺不住，起一件大氅，冒著嚴寒往殿外奔去，“孤要去保定接。”

第72章

沈妝兒所下榻的客棧并不在保定府的城, 而在郊外的君來客棧，保定背靠京城，是流集散之地, 許多通往京城的客商旅人在城郊宿, 沈妝兒當時嘔吐得嚴重，眼見有一家客棧，小五便喊停, 將放了下來，就這麼在君來客棧住下。

晌午后一覺睡到日暮, 用過晚膳，心里有些悶, 順著客棧外的游廊，來到后院賞景。

君來客棧依山而筑，周遭一片松柏蒼翠，偶有燈盞點綴，夜迷離，沈妝兒瞥見后院有一白玉石欄打造的觀景臺, 打算過去瞧一瞧, 這穿著不俗，頭上還著獨一無二的翎，稍有眼的人見，只覺這通的氣派, 非富即貴，擔心沖撞貴人, 遂悄悄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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