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該起了，到了議事的時辰了，幾的掌事總管都在外頭候著。”

長樂宮。

靈瓏隔著簾帳，一連喚了好幾聲，里頭賢妃才翻個，道一聲“知道”。

卻又磨蹭了一會才起，讓人服侍梳洗。

靈瓏一見賢妃眼里的，憔悴的臉，嚇了一跳：“娘娘，您難道一夜沒睡？都是奴婢的錯，昨晚沒給您進安神湯。”

“罷了，心里煩，喝那東西有什麼用，以后別熬湯了。”

賢妃大半夜不合眼，頭腦鈍痛，十分煩躁，卻又不得不支撐著。

宮里的事務要理，芷書之事牽連長樂宮，更要盡快解決。

于是讓人給上厚重的妝，把臉上憔悴遮蓋住。

“那個跑了的奴才，找到了嗎？”

“……回娘娘，還沒。”

賢妃怒氣上涌。

“一個大活人，能跑到哪里去！”

靈瓏了負責此事的長樂宮掌事太監進來，細細回稟都找過了哪里、怎麼找的、找了幾遍等等。

賢妃不耐煩，“本宮不要聽這啰嗦，總之是找不到，廢東西！”

太監宮們跪了一地。

“需要怎麼做，難道要本宮教你嗎？”

掌事太監連忙叩首：“娘娘恕罪，奴才這就繼續去找。宮里找不到，就去宮外找，找他的親朋，找一切和他有關的蛛馬跡，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那還不快去！”

“是！”

掌事太監屁滾尿流告退，靈瓏勸賢妃：“娘娘息怒，咱們先用早膳，顧著子要啊。”

好容易勸著賢妃同意進膳。

結果賢妃看到桌上一碟菜，立刻皺眉：“拿下去，看著就煩！”

靈瓏一愣。

這不是娘娘平日經常吃的銀魚糟麼。

及至拿下去了，賢妃又看到桌上的一籠小面果，道：“拿走！”

侍膳的宮不明所以。

這些小面果子做富貴吉祥的樣式，鮮亮可，往常做了，娘娘都很喜歡，今兒是怎麼了。

忽然靈瓏明白過來。

這些面果子里，有個做了紅鯉模樣，是條魚。

娘娘怕不是……

恨虞家姐妹，連帶著也厭煩了魚？

靈瓏低聲吩咐侍膳宮：“快拿走，告訴小廚房，以后進膳小心著些！”

帶著宮把凡是跟魚有關或沾邊的吃食都挑走了。

重新擺了膳桌，賢妃吃幾口就撂了筷子，沒有胃口。

到了堂上議事，隨便聽了聽各回話，又草草吩咐布置些事，便打發各掌事走了。

關起門來，對著心腹，自然是商量怎麼調查芷書一事。

一時，廖嬤嬤進宮來了。

這是賢妃年的教養嬤嬤，鎮國公府積年的老仆，以前跟著鎮國公老夫人，很是機敏老道。

一來，仔細聽了事經過，立刻進言：

“宮中膳房有問題，要繼續查。”

“娘娘的長樂宮里不妥當，盡快清一清。上回太后壽宴之后，娘娘清了一批人，進了一批人，新進的人自然要查，老人里也未必沒有網之魚。”

“順著這些有問題的人，才能順藤瓜找到幕后主使，但這并不容易。”

“如果不是昭貴嬪和櫻選侍故意陷害娘娘，那麼就是們自己查不到真兇，所以要借娘娘的手了。”

“不容易的事，咱們細細查，倒不必真的查出什麼，只要撇清娘娘的嫌疑就好。最重要的，是讓陛下相信娘娘沒有謀害皇嗣。”

“至于最后到底是誰在害櫻選侍，若無法明了，那就看娘娘的意思了。您想除掉誰，就可以查到誰，是不是？”

廖嬤嬤一番話，讓賢妃煩躁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廖嬤嬤心疼地看看賢妃眼里的，溫聲緩緩勸：“娘娘別上火，什麼事，都不如保重自己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娘娘到了老奴的歲數便曉得，年輕時覺著過不去的坎，過幾年回頭一看，其實不算什麼。

老奴這樣說，并非忽視娘娘的痛苦，只是讓娘娘往前看。您既進了這不得見人的地方，也沒有辦法，唯有讓自個兒每天盡量開心些。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往前闖就是了。”

賢妃聽了默默不語。

低著頭，心里百轉千回，終究沒忍住，掉了幾滴眼淚。

連靈瓏也屏退了，賢妃和老嬤嬤說心里話。

“旁人都覺著我風尊貴，位同副后，多人眼熱著嫉恨著。可我私下里有時候真覺著沒意思。就算陛下只寵我一個人，那也沒意思。被關在錦繡牢籠里，一輩子那麼長，我能一眼看到底。每天變著法兒琢磨吃的、穿的、戴的、玩的，也是無趣。執掌六宮忙起來了，倒還好些，可這才多久，被人害到頭上來了。”

賢妃吸了吸鼻子，“嬤嬤，實話和您說，這件事，最開始的驚訝過后，我就不怎麼怕了。您來了，幫我坐鎮置，我更不怕。我只是累得慌，煩得慌。我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不爭不斗，會被人踩。爭斗了，就要一直爭一直斗，握著權柄不能撒手……”

廖嬤嬤摟過賢妃，像以前是小孩時一樣，拍著肩膀哄。

“娘娘累了，就歇著。嬤嬤在這里幫您，您什麼都不用心。好好睡覺，好好進膳，休息好了，去園子里好好逛逛。”

“嗯……嬤嬤……”

賢妃順從地被廖嬤嬤扶到室床上去，蜷著躺下，拉著嬤嬤的手，覺踏實很多。漸漸的，就睡著了。

剛睡了沒兩刻鐘，靈瓏輕輕走到殿門口，臉凝重。

廖嬤嬤擺擺手。

靈瓏卻不肯走。

賢妃睡夢中似有所，忽然醒了。

睜眼便問：“什麼事？”

“娘娘！”靈瓏近前，“剛來的旨意，陛下命您暫時休息，以慶貴妃、惠妃、康妃、昭貴嬪一起打理后宮事宜。”

賢妃翻坐起，起得猛了，眼前一黑。

靈瓏卻還沒稟完：“太后娘娘封了鄭四小姐為貴嬪，賜住燕明宮，派去前給陛下侍膳呢。”

“貴嬪？”賢妃長眉皺起，“就算是皇后的妹子，這起步也太高了！陛下停了本宮的協理權，鄭四小姐卻飛上枝頭，滿宮里都要笑話本宮！”

廖嬤嬤在旁沉一瞬，道：“娘娘莫氣，這似乎不是沖著您來的。您別忘了，宮里如今還有個炙手可熱的貴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