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騎車騎得將近力的竺林森在心里把紀非言問候了一百零八遍。

“師姐，”紀非言輕松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還好嗎？”

“好得很。”竺林森咬牙回道，腳下蹬得越發用力。

“那我就放心了。”紀非言的聲音里帶著笑意，目看著把脊背繃得筆直的生，聽著有些克制的氣聲，他看向今晚的夜空，圓月高掛，星璀璨。

嗯，真是個不錯的夜晚。

又騎了十分鐘，竺林森終于堅持不住了，猛地剎住車，氣吁吁地道：“不行了，我歇會兒。”

紀非言從后座上跳下來，走到竺林森面前，只見滿頭大汗、面通紅地半趴在車龍頭上，模樣十分狼狽。

可即便這樣，也是的。是典型的江南子，小小的瓜子臉，秀氣的鼻子和，即便經過了暑假的軍訓，仍然比一般人白皙，長發飄飄像是畫中的人，繃著臉的時候顯得有些高冷，可一旦笑起來，便格外生明艷、甜人。

紀非言聽過太多的故事，是所有老師眼中的尖子生，是所有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是學霸，是高考狀元，是神，是榜樣，也是傳奇，更是江市家喻戶曉的人。

可的傳說再多，也抵不過此刻在他面前的鮮活。

“你說你坐跑車回去多好啊，為什麼非得騎車呢？”竺林森累得失去了思考能力，也失去了偽裝的力氣，有氣無力地問。

“我要是坐跑車回去，哪有機會讓師姐載我呢？”紀非言彎眼笑。

正在這時，幾輛自行車從他們面前騎過，男男的歡笑聲從自行車上傳了過來，像是飛揚的青春。

“誰想載你啊！”竺林森的目落在那些坐在后座的生上，頗有些郁悶地嘟囔。

同樣是生，人家是被男生載，是載男生，這……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竺林森的聲音很輕，紀非言卻仿佛聽到了。他輕笑一聲，道：“起來吧。”

“我還沒休息夠。”竺林森的心不太妙，下意識地反駁。

“我是說我來騎。”

竺林森雙眼一亮，立馬直起了：“真的？”

“被風吹了一路，我的酒氣早就散了，應該不會被查出‘酒駕’。”紀非言開玩笑道，“更何況如果讓同學看到師姐載我，我作為男人的尊嚴，只怕要然無存了。”

還男人呢，整個一小屁孩。

竺林森的表充滿了不屑，不過自己顯然是沒有發覺，站起來高興地坐到了后座，發號施令道：“那趕走吧。”

紀非言挑了挑眉，最終卻什麼也沒說，上車座，朝學校騎去。

紀非言的車騎得很穩，竺林森坐著休息了會兒，后知后覺地到了些許尷尬。通往學校的街上行人寥寥，車也不多，因為街上的安靜，連自行車車軸滾的聲音似乎都被放大了，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真是——尷尬得可以。

這讓竺林森想起了他第一次載的時候，不同的地點，同樣的尷尬。

竺林森了鼻子，決定繼續保持沉默。好在紀非言也沒有強行與尬聊，樂得低頭玩手機。

臨到校門口的時候，紀非言減慢了速度。竺林森看到不遠站著一個悉的影，趁機從后座上輕巧地跳了下來，道：“那什麼，就送到這兒吧，我朋友來接我了。”

也不等紀非言開口，就朝他揮了揮手，飛快地朝另一道影跑了過去。

“肖遇，都說了你不用在這兒等我。”竺林森快步走到肖遇面前，臉蛋還有些發紅，但是神比在紀非言面前自然了許多。

“你要是有什麼事，竺老師得活剝了我的皮。”肖遇笑道。他也是竺浩然的學生，又是竺林森的鄰居，當初剛學時，竺浩然就私下叮囑他要好好照顧竺林森。

竺林森聽了，忍不住笑了：“看來活在我爸影下的不止我一人。”

“那是，竺老師的學生，就沒有不怕他的。”肖遇說著，目落到紀非言上，“那就是竺老師提過的紀非言？”

“可不是，我爸現在最的就是他了。”那小渾蛋表里不一，才不會怕竺浩然，可惜他偽裝得太好，竺浩然至今還以為他是頭小羔羊。

“走吧，我送你回寢室樓。”肖遇笑了笑。

竺林森不得趕遠離紀非言的視線，連忙點了點頭。和肖遇并排往學校里走，不敢回頭去看紀非言，連腳步都快了些，生怕他又在后喊一聲“師姐”。喊“師姐”的人多了，可唯有這一聲“師姐”，總是讓有一種想逃的沖。

紀非言停在原地，眸深遠地看著與肖遇并肩走遠的竺林森。良久，他勾了勾，無聲地掀了掀：“竺林森，你盡管躲。”

“森森，你們系今年又是大熱啊，那個紀非言，人氣已經超過你了！論壇里到都是他的消息！”陸璐蹲在電腦前刷韓大論壇，鼠標滾了兩下后，點進一個帖子，慨道，“連課程表都被出來了，還要組隊去圍觀他上課，這屆的生夠花癡啊！”

竺林森正在給蛋寶組裝胳膊，聞言，翻了翻白眼，不予理會。

這幾天在學校一次都沒到過紀非言，新生的課程已經鑼鼓地展開了，想必紀非言也沒有時間理會，表示很欣。

“這小鮮是帥，我之前就這麼覺得了，要不是為了高考，我早就去圍觀他了。”陸璐一邊瀏覽論壇上拍的紀非言的照片，一邊道，“森森，他不是你爸的學生嗎，什麼時候把他出來見見？”

“你馬上就是大三的老學姐了，就別打小鮮的主意了。”竺林森拿過一把螺刀，擰開一顆螺，不以為意地道。

“蛋寶的胳膊你都組裝了多個了，怎麼還裝啊？”陸璐轉頭，看向竺林森，納悶地問道。

“蛋寶需要一對完的胳膊。”竺林森拿起放在桌上的零件，目眨也不眨地盯著蛋寶。

“別管蛋寶了，走走走，跟我圍觀小鮮去！”陸璐站起來，把竺林森手里的零件強行放回到桌上，拉上就往外跑。

“哎！看什麼小鮮啊，我等會兒還要上游泳課呢！”竺林森無奈地說。

再說了，小鮮哪有的蛋寶好看。

但是，陸璐這人雖然個子小，力氣卻賊大，竺林森掙幾次都掙不了，只能認命地跟著出了寢室樓。

陸璐拽著竺林森直奔籃球場，竺林森有一種不好的預：“你該不會真要去看紀非言吧？”

“那當然，最近我正缺乏靈，我需要尋找一個新的原型。”

竺林森一想到紀非言的臉會出現在陸璐的漫畫中，就有一種不忍直視的覺。看向陸璐，一本正經地道：“那你最好不要被他看到，要不然……我懷疑你會死在他手里。”

陸璐聞言，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我信你才有鬼！”

兩人來到籃球場，此時籃球場已經被圍了里三層外三層，清一都是生，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這年頭小鮮的魅力已經大這樣了嗎？”陸璐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麼多人，別看了，回去吧。”竺林森趁機提議。

“那不行！來都來了，怎麼可以無功而返。”陸璐說著，就開人群往里。

竺林森沒能跟上，一下就被到了外面。看了眼已經在人群里的陸璐，又低頭看了看時間，果斷轉回寢室拿了泳，直奔游泳館。

提起游泳，竺林森現在想想還都是淚，這人的文化課績可以被稱為學霸，但育課，絕對是學渣中的戰斗機。

本來大一就應該把游泳課給修完了，但奈何竺林森連續掛了兩個學期，所以只能含淚補修學分，估計大三還要繼續補。

這學期的育老師仍是識的那一個，同學卻換了截然不同的一批。竺林森頗有些覺得沒臉見人，只安靜地走到育老師面前，略有些尷尬地打了聲招呼：“王老師好。”

王老師是個中化的老師，三十出頭，留著一頭清爽利落的短發，穿著男士的運衫，棱角分明，若不細看，總被誤認為是男老師。

王老師原先是游泳運員，退役后被韓大請來當了育老師，上課很認真，也很嚴厲。經教出來的學生，幾乎都了游泳健將，手下唯一一個例外，大約便是竺林森了。

王老師看了竺林森一眼，嚴肅的臉上意外出一抹頭痛的神：“竺林森，你這回可別再掉鏈子了。”

“一定。”竺林森的臉微微泛了紅，連忙保證。

上課鈴聲響起，王老師召集學生集合，游泳課一向男混上，竺林森自覺地站到了生那一排。

王老師翻出花名冊開始點名，竺林森不甚在意地聽著。突然，神一振，猛地抬起了頭，如果沒產生幻聽，剛剛王老師喊的是……紀非言？

等等，一定是聽錯了，紀非言這會兒應該是在上籃球課才對啊！

這麼想著，竺林森稍稍松了口氣。

可下一秒，竺林森就聽到了一道悉的聲音答了“到”。

竺林森扭著僵的脖子循聲看了一眼，待看到那人果真是紀非言時，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跟大一新生一起上游泳課也就算了，怎麼會那麼巧跟紀非言進了同一個班？

竺林森的臉變幻莫測，恨不能立刻消失在這里。

“竺林森！”正這麼想著，王老師的聲音中氣十足地響了起來。

竺林森明顯地覺到一道探究的視線朝這邊掃了過來，的子越發僵了，臉上卻似火燒一樣，連自己都覺得燙人。

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老老實實應了一聲：“到。”

新生班上的學生對游泳的悉程度各異，大部分沒有基礎，有一部分是會點皮，數游得較好，王老師據同學們各自描述的況，將班里的同學歸了類，竺林森被劃進了“會點皮”的那一組，接著，紀非言也被劃了進來。

只見他走到竺林森后，低聲道：“師姐，真巧啊。”

聲音里含著一揶揄的笑意。

竺林森捂住耳朵，假裝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