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那樣。伍頭兒給調了活兒,把后面那塊菜地給了,還會種菜。”獄卒說笑著,帶著付娘子和李桑,一道道開了門,進了大牢后面。
大牢后面,一大片空地上種著綠油油各種各樣的菜蔬。
茄子地中間,一個瘦小的形,高高捋起,正拿著水瓢,彎著腰,一棵一棵的給茄子澆水。
“哎!付娘子來看你了!”獄卒高喊了一聲,指了指旁邊樹下的石頭桌凳,“那兒能坐,喝不喝茶?我們這兒沒什麼好茶。”
“不用不用,多謝你了。”付娘子笑謝了,拎了一串兒二三十個大錢遞過去,“天兒熱,拿去買杯涼水,消消暑氣。”
“謝付大娘賞。”獄卒也不客氣,手接過那串兒銅錢,袖進袖子里,沖付娘子欠了欠,往外出去了。
啞著水桶里的水,洗了手,放下,渾上下拍打了一遍,再洗了手,才往付娘子和李桑這邊過來。
李桑仔細打量著啞。
啞很瘦,很黑,眉眼口鼻都很細巧,頭發挽在腦后,用一細的木別住,一件本白布斜襟上裳,和一條本白布子,洗的干干凈凈,補的整整齊齊。
乍一看,分不清男,仔細看,還是分不清。
付娘子打開隨的竹提盒,拿出紙筆,看著李桑,解釋了句,“聽的清清楚楚,就是說不出來,我就想著,教認幾個字,也算能說說話兒,誰知道,聰明的很,一教就會,已經能認能寫好幾百個字兒了。”
啞低眉垂眼坐著,仿佛付娘子說的并不是。
付娘子將紙筆放到啞面前,往硯臺里倒了點兒水,啞手拿過墨錠,細細的研。
“今兒來看你,是有件大事。”付娘子看著啞。
啞還是低眉垂眼,專注的看著轉來轉去的墨錠。
“咱們這司,我上回也跟你說過一回,雖說頭一步,這證詞的事兒,算是咱們贏了,可后頭更難,我跟你說過,要想翻案,不過萬分之一的希冀。”付娘子語調輕緩。
啞垂頭垂眼,磨好墨,放好墨錠,手垂下去。
“這會兒,天下一統,皇上又要大婚,眼看著,要大赦天下,我托人替你問了,你這案子過于凄慘,替你求之人極多,雖說是不該赦的十惡之罪,可律法不過人,上頭說,也是能赦的。”
啞抬頭看向付娘子。
“我替你求下這個赦免吧,這樣,你就能出獄,就能活下去了。”付娘子迎著啞的目,笑道。
“那司呢?”啞垂下眼,提起筆,頗為練的寫了幾個字。
“赦免之后,司就不用再打了。”付娘子笑道。
“要是不赦,司就能在打了?”啞垂頭垂眼,接著寫道。
“嗯,可要是不求這個赦免,你只怕活不了,你這司,極難翻案,連萬一之,都是多說了。”付娘子一字一句,說的很慢。
“打司。”啞再寫了三個字,放下筆。
“今年這樣的大赦,百年不遇,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咱們先活下去。”付娘子從打司三個字,看向垂頭垂眼的啞。
“打司。”啞手拿起筆,又寫了一遍。
“為什麼一定要打司?”李桑看著一直垂頭垂眼的啞,問了句。
啞垂頭垂眼,仿佛沒聽到李桑的話。
“為什麼一定要打司?”付娘子重復了李桑的問話。
“你想打。”啞寫了三個字。
“你不要為了我,沒有你這個案子,還有別的案子,案子多的是,我也不是非你這個案子不可。”付娘子看著啞。
啞垂著頭。
“還是先活下去吧。”付娘子溫聲道。
啞抬手,挨個點過打司三個字。
“你替打下去吧。”李桑看著付娘子道。
付娘子看著始終垂頭垂眼的啞,片刻,一聲長嘆。
………………………………
李桑回到順風總號,老左急忙迎上來,著聲音,著神,說如意已經來過兩趟了。
李桑斜了老左一眼,嗯了一聲,穿過鋪子,進了后院。
李桑剛剛坐定,如意又到了,看到李桑,一幅松了口氣的模樣,前幾步,拱手欠,笑道:“我們王爺讓小的過來問問大當家,中午可得空兒,若是得空,王爺想請大當家到唐家酒樓吃漿水飯。”
“咦,你們爺襲爵了?恭喜恭喜。”李桑先恭喜了句。
“我們王爺襲爵,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當初,先章皇后挑小的幾個到王爺邊侍候,就吩咐過小的們,說今日的世子爺,和他日的睿親王爺,一而二,二而一,讓小的們用心習學,萬不可大意。”如意笑應。
“先章皇后令人敬佩。”李桑笑道。
“小的們也這麼覺得。”如意欠了欠,以示恭敬,“先章皇后之前,宮里一直沒個正經人主事兒。
“太祖爺是個打仗的,聽說一年里頭,得有十個月在外頭征戰,就沒怎麼在宮里住過,太祖又是個只追封皇后的。
“到仁宗爺,大當家也知道,仁宗爺在位的時候短得很,登基前就病著,后宮一直空著,一直到先章皇后,這宮里,才算有了正經兒的主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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