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抿著，在心稍稍糾結后，起道：“老太太，有些話恐怕您聽了會不高興，但我不想欺騙您。”

老太太看著孩子，說：“怪不得，我聽說你稱呼公公婆婆，依舊是老爺和夫人，姜兒，不愿我一聲外祖母嗎，那晚隨懷遷來，是迫不得已的嗎？”

七姜垂首道：“對不起您。”

老太太慈地說：“不妨，這里只有我們祖孫倆，若是不好聽的話，我聽過就當忘了。”

七姜握了拳頭，坦白的一瞬，竟是很不忍心，不忍心傷害對好的人。

老太太道：“好孩子，想說就說吧，不論怎麼說，我早你幾十年來這人世，還有什麼沒見過呢？”

七姜便鼓起勇氣，說：“這件事，表哥也是知道的，我和展懷遷約定了兩年，兩年之后他放我走，先報我病了，再報我死了。我爹爹在還沒有我這個兒時，就安排下我的人生，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照我的心意，不得現在就離開。但那樣太不合常理，我不想給展家添麻煩，也不想給自家惹禍，所以和展懷遷約好了兩年，我和他只做兩天的假夫妻。”

老太太問：“孩子，是懷遷不要你，還是你不要他？”

七姜握了拳頭，這一刻，怎麼滿腦子竟只剩下展懷遷那句：我要坦坦地喜歡你。

違心地說：“都有一些，我、我更多些。”

老太太見孩子為難，知道他們之間必然另有故事，只是溫和地笑道：“傻孩子，便是兩年后，難道這兩年里的日子，就不過了？”

七姜坦率地說：“是，我也不想委屈自己，才會忤逆展家老太太的，總是我跪，也沒個道理。”

老太太道：“太師府那些事，還有那日定安侯府的事，我們都聽說了，心里別提多暢快。可這樣的厲害，一兩次還能唬住人，時間久了黔驢技窮，被他們清了底細，就該那些人收拾你了，你想想，但凡有權有勢，還拿不住你一個小丫頭？”

七姜點頭：“我也知道，京城里不靠拳頭說話。”

外祖母鄭重地說：“懷遷如今職雖不高，但太師長媳、司空府外孫媳婦的份，就足夠旁人不敢你。可明著不行，他們能暗地里給你使絆子，以你的脾氣，要讓你出錯乃至犯了律法都不難，不得不提防。”

“是。”

“姜兒你記著，好人家不會來和你過不去，因此面對欺負你的人，不必存什麼善心。蘇東坡說，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嘯且徐行，你若做不到，那就正面迎擊。一旦出手，必須將他們踩得死死的，永無還擊之力。”

七姜怔怔地看著老太太，沒想到慈眉善目那麼親切的老人家，竟然會說出這樣的狠話。

老太太正道：“兩年約定的事，除了恒兒，還有誰知道？”

七姜不知該不該說，為難地看著老祖母。

老太太卻笑了：“你婆婆？”

七姜點頭：“那天去拜見大夫人，和展懷遷吵架時，被大夫人聽見，我就坦白了。沒想到，大夫人竟然支持我，甚至讓展懷遷當場給我和離書。”

老太太嗔笑：“我怎麼養了這樣離經叛道的姑娘，可沒想到，又來個滿反骨的小孫媳婦。”

七姜卻為自己和大夫人辯解：“我不是叛逆反骨的孩子，是展家那些人先欺負我，至于大夫人，我覺得很開心呀，至比起太師府，大夫人這十年一定活得比在大老爺邊更開心。”

老太太了七姜的腦袋，溫和地說：“那你得閑了，能不能時常去看看，外祖母也對你說句心里話，我可不滿足于我兒離開婆家就能活得高興那麼簡單，我想要事事順心、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可那鬼影子都見不著的園子里，真的能有快活嗎，又不是當姑子，人在紅塵里，豈能清心寡。”

“是。”

“我兒，必是寂寞的，可不愿我擔心，我也不愿覺著沒面子，不然，我只想把我的兒帶在邊。”

七姜看著老太太，竟是見眼眶潤了，慌道：“您別難過……”

外祖母道：“姜兒，得閑了常去看看，哪怕就這兩年里，有個如此可伶俐的孩子，和一樣古怪脾氣，會高興的。自然，你不必當做負擔或責任，哪天在太師府不過氣了，就去惜園住幾日，兒媳婦去陪伴婆婆，沒人會說什麼，即便有人為難你，還有我呢。”

第94章 外祖母的慈

七姜心，是說不出的滋味，不問：“老太太，您不過是第二回 見我，怎麼就認定我值得托付？”

外祖母憐地說：“你嫁給了遷兒，便是我的外孫，當祖母的不先好好疼你、信任你，你又如何信任我們呢。將來若是彼此辜負了，那將來再說，眼下我瞧著，就是個好孩子。這展家那麼多年了，總算有了個氣的小主兒，就你敢在甄家大鬧，搶回玉的氣魄，太師府也算有指了。”

“可是……”

“孩子，兩年后的事，兩年后再說。”老太太語重心長地叮囑，“同樣的話，之后我也會關照恒兒和遷兒，再不許對任何人提起這兩年的約定，舅母們我也不會告訴。姜兒，做人不必那麼老實的，你若不會撒謊，那就不開口，不說就不算撒謊。”

“是。”七姜終于笑了：“您真好，還有夫人們也好，還有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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