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斐心中湧現的幾分悵然被這話沖淡許多,蔥白的手指在嫣紅的上輕點了下,調侃道:「怎麼這樣甜?難怪能將人哄得暈頭轉向,唯命是從。」
蕭窈聽出意有所指,輕咳了聲,笑而不語。
說話間,馬車已在學宮外停下。
因年節的緣故,大半學子皆已回自家團聚過節,唯有三五個家離得太遠,不便歸去的寒門學子仍留在此鑽研學問。
蕭窈還曾人送了些給他們。
偌大一個學宮顯得格外空曠而寧靜,佇立山林間,昔年為戰所毀壞之早已修繕妥當,再難看出曾歷過的風霜。雖無學子,但一路走過也能看出他們在此求學所留下的痕跡。
穿行其中,蕭斐時不時會講些籌建學宮的趣事,也會講自己當年如何同那群老狐貍斡旋。
其中還有崔翁的事跡。
蕭窈含笑聽著,待從小口中得知堯祭酒在澄心堂整理書稿,立時前去問候。
「我先前問過謝昭,他說您年節前後是要出門訪友的……」蕭窈頓了頓,端詳著堯祭酒的氣,擔憂道,「師父可是不適?」
堯祭酒披著大氅,神采不似往日。
前的小爐上煮著沸水,溫著酒,姿態倒是閒散愜意。從容道:「我是上了年紀的人,冬日天寒地凍,有些不舒坦也在所難免。」
堯莊鬚髮皆白,平日里看起來儼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神炯爍。總人不自覺忽略,他實則是個年紀比重帝還要大上不的人。
他自己說得輕描淡寫,蕭窈卻不以為然:「晚些時候,我令醫師過來為您好好診治,縱不說服藥,至也該好好調養著。」
說罷,又將書案上的酒盞收起來。
「酒還是喝為好。」蕭窈迎著堯祭酒無奈的目,認真道,「再有就是學宮中的事務,您也不必想著事必躬親,該放手由屬們去做……」
堯祭酒搖頭:「我放心不下。」
若只是些無關讀書的庶務,由學宮屬倒也無妨,但涉及學問之事,他總難以撂開不管。
蕭窈知他在這方面分外執著,卻還是堅持道:「那也該人多分擔些。」
從前謝昭在時,倒是替堯祭酒分擔不。
他本就是堯祭酒的得意門生,做起來得心應手。
但自接手謝氏事務,謝昭便與崔循差不多,每旬都未必能空來學宮一趟,自然顧不上那些「做學問」的事。
蕭窈沉片刻,心中一,倒是另想起一人。指尖輕捻著袖,提議道:「何不請師姐來呢?」
口中的「師姐」,自然是指班漪。
堯祭酒為人開明,不囿於士庶門第之見,也並不是那等奉行「子無才便是德」的老古板。昔年曾欣賞班漪的資質,在年之時教授過幾年,有師徒之誼。
蕭窈則過班漪的教導,知才學過人。
還曾憾過,這樣一個勝過世間大多兒郎的人,只能困於後宅,為郎們講些規訓賢良淑德的書冊。
眼下這一想法生出來,便再難抑制,向仍在猶豫的堯祭酒道:「倒不是要師姐立時來此開課,親自為學生講授什麼,只是幫您分擔些批閱學生文章這樣的事務,想來也沒什麼妨礙。」
堯祭酒看出的熱切,藹聲道:「此事總該問過你師姐自己的意思。」
「我回城後便去問,」蕭窈勝券在握,篤定道,「師姐必然應允。」
與班漪打了這麼久的道,若是再不明白的心,那才是當真錯付了。
回城與長公主作別後,天已晚,再要特地過去造訪,於班家而言未免叨擾。蕭窈稍一猶豫,還是鋪紙研墨,寫了封請帖。
因關系親近的緣故,辭藻並不如何講究,也沒什麼客套的說辭。只道是數日未見,邀喝茶。
三言兩語寫完,晾乾字跡,下車時予六安:「你親去班家一趟,將這請帖給師姐。」
六安立時應了。
「小人有事回稟。」駕車的侍衛收了腳踏,言簡意賅道,「今日出門,應是有人跟蹤。只是那人行跡蔽,想來是個練家子,小人不敢貿然試探,未曾看清形容相貌。」
蕭窈出門從不講究排場,駕車的大都是六安,又或府中僕役,近來才從宿衛軍中調了這做雷明的侍衛過來。
問沈墉要人時,說的便是要「耳聰目明」、「伶俐些」的。
青禾彼時在側,還不大理解為何一反常態,而今聽了這話,才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稍顯不安地看向自家公主。
蕭窈安似的輕拍了拍的手背,神未見驚訝,只平靜地答了句,「知道了。」
說話間早有僕役提了燈籠相侯,上前引路,恭謹道:「公子已歸家,才人問過夫人的可曾回來。」
蕭窈昨夜已知會過崔循,自己要陪姑母往棲霞山去,未必回來用飯,他不必等候。
而今一聽僕役這話,便知他八還是在等候自己回來。
抿了抿,一時有些無奈,又答了句,「知道了。」
與先前那句相比,語氣截然不同,青禾偏過頭看了眼,只見自家公主的角早已不自覺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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