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豈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重帝若是鐵了心要將關在宮中,便不會允準朝暉殿留進出宮的令牌,今日得了消息,也會立時遣人將給尋回來。
他什麼都沒做,便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別鬧出事就行……
蕭窈倒了口涼氣。
「這是怎麼了?」翠微連忙問。
蕭窈捂了捂臉頰,含糊不清道:「咬著舌頭了。」
一想到崔循指不定過兩日就把扶風酒肆之事捅給阿父,屆時令牌保不住,想再出宮怕是沒轍……
就更疼了。
記掛著此事,蕭窈連晡食都沒能好好吃,飯後支開翠微,悄悄將六安來。
「小六,你怎麼想到請崔循幫忙的?」蕭窈帶著些許期待問,「是因他口風嚴嗎?」
「那時事態急,原想著回宮搬救兵,恰巧遇上崔卿,便央求了他幫忙。」六安如實道,「若是旁人,也未必能從王氏手中要人。」
「再者崔卿辦事向來周全,此事由他攔下,必然比落在王家好。」
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蕭窈翻了頁崔氏的族譜,竟發覺了先前未曾留意的古怪,好奇道:「崔循擔著卿一職,其父竟不在朝中任職嗎?」
當下只要出高門,哪怕再怎麼無能,想謀個一半職都不是難事。
畢竟擔著要職,十天半月都不到署面的也不是沒有。
「這……」六安低聲音,咳了聲。
蕭窈一見這架勢,就知道他要說些「有趣」的事了,頓時來了興致。
「早在元平年間,崔公是在朝中領了閒職的。據傳他文才絕世,出口章,詞賦信手拈來,能引得一時紙貴。又遊廣泛,甚至同那些寒門庶人往來,行事放浪不羈。」
蕭窈喝著溫熱的酪漿,點評道:「這倒也沒什麼。」
時下士庶猶如雲泥,隔著天塹,倒不覺著如何,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問題就出在這遊廣泛上。」六安許是從前說書聽多了,賣了個關子,這才低聲道,「後來不知怎的,他竟剃了發,隨個不知來歷的和尚雲遊四海去了。」
蕭窈側過臉,嗆得咳嗽起來。
回想崔循那方直莊正的模樣,很難想像,他竟會有這樣一個父親。
六安看出的疑,適時解釋:「崔卿是族中長公子,自小被崔翁帶在邊教導,無論還是行事,都與其父大不相同。」
「崔翁不大好,族中無堪重用之人,一度蕭落過,全靠著從前的底蘊撐著。及至長公子年紀漸長,才漸漸好起來。到如今,崔氏一族的事務都是他來決斷的。」
史們也曾為蕭窈講過崔氏,只不過其中不會有這樣不大拿的上檯面的陳年舊事,但蕭窈還記得,們提及崔循時的敬重。
史說,這是崔氏一族寄予厚的明珠。
到如今,蕭窈才算明白了這句話。
只是這些與也沒多大幹系,要考慮的,只有這位「明珠」會不會到阿父面前告一狀。
因惦記著這件事,蕭窈都沒能睡好。
子夜時分,窗外響起淅淅瀝瀝的落雨聲,輾轉反側許久,才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第二日被驚醒時,只覺腦子作痛。
庭院中約有不尋常的聲響傳來,蕭窈困意未去,眼皮半耷拉著,聲音低啞:「何事?」
翠微攥了的手,低聲道:「鍾媼要罰青禾。」
蕭窈霎時清醒過來。
掀了錦被就要出去,還是被翠微眼疾手快按下,穿了裳,邊系帶邊出了寢殿。
冬雨洗過庭院,地上盈著些許積水,細如牛的雨也還在飄著,一片霧氣蒙蒙。
朝暉殿的宮、侍們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裡觀刑。
青禾一雙手被地縛在後,跪在庭中,興許是掙扎過的緣故,襟有些凌,鬢髮被細雨打糊在臉側。
素日,會打扮得漂漂亮亮。
如今被這樣辱,漲紅了臉,恨不得埋在地上不任何人瞧見。
死死地咬著下,一言不發,在見著蕭窈從殿中奔出來時,眼中盈了許久的淚珠霎時滾了下來。
「公主,」站在檐下的鐘媼抬手將攔下,嚴厲的目從頭看到腳,緩緩道,「您這副模樣,何統?」
蕭窈其實想過鍾媼的反應,也想過,責罵也好、多些功課也罷,都認了。
但沒想過,鍾媼竟敢繞過對青禾用刑。
「放了青禾,」蕭窈沒留面,摔開鍾媼的手,「誰準你們這樣對的!」
「公主違背宮規,青禾非但沒有及時勸阻,反而隨著一起胡鬧,自然不了罪責。」鍾媼死死地看著,「公主千金貴,不能折損,可這婢子若是不罰,今後宮中可還有規矩?」
瞥了眼階下的史,吩咐道:「罰二十下荊條。」
這幾位史皆是得鍾媼看重,提拔到這個位置的,對也唯命是從。
喚作阿竺的史執了荊條上前,畢恭畢敬地向蕭窈行了一禮:「宮規律令在上,奴婢不得不刑,還公主見諒。」
言畢,手中的荊條已經向青禾。
鍾媼此番是鐵了心要借著責打青禾給蕭窈立規矩,只是誰都沒想到,蕭窈竟快步上前,將那荊條給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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