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亭再次遞話要見李小囡,到茶坊的卻是阿武。
阿武推開雅間門就沖劉靜亭招手,帶著劉靜亭進了顧硯待客見人的小院。
晚晴和雨亭一左一右站在廂房門口,晚晴微微欠,示意劉靜亭進屋。
廂房里,靠著對著門的那面墻,放了一排書案,案子上堆滿了高低不一的賬冊,賬冊攤的到都是。
劉靜亭一只腳剛剛邁過門檻,急忙退回去。
剛才阿武說了,這里是世子爺見人理事的地方,放到這里的賬冊由世子妃親自整理,那這些賬冊必定都是極機的公務,他最好避嫌。
李小囡回,正好看到急忙往外退的劉靜亭,“這些都是慈育會的賬本,進來吧。”
劉靜亭答了聲’是’,再次踏進門檻。
晚晴跟進來,剛要沏茶,突然停住,轉問李小囡,“要擺個茶席嗎?”
“你還會擺茶席?”李小囡驚訝問道,迎著晚晴的怒目,李小囡急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這是賬房,又不是茶房。”
劉靜亭用力抿住笑意。
晚晴低眉垂眼的沏了兩杯茶放到李小囡和劉靜亭面前,和雨亭隔著門檻一里一外站著。
劉靜亭拿出一卷羊皮卷,打開,推到李小囡面前,羊皮上束縛著十來細長短不一的針,以及七八條鐵塊銅塊。
劉靜亭指了指羊皮,直截了當道:“我找了幾個信得過的工匠,嘗試了幾回,從這幾回看,難點在這針上。
“這些是市面上最好的針、繡花針,度可以,韌不足,這些是醫家用的針灸針,韌可以,度不夠,把兩者合而為一的話,所費不菲。”
劉靜亭的話頓住,看著李小囡。
他已經計算過了,這種械的使用數量到涵蓋帝國軍服所需的程度,前一兩年所得利潤也就是僅僅能夠承擔這針的耗費,這針只怕還是這個械中最簡單最便宜的一個件。
李小囡推開那片羊皮,迎著劉靜亭的目問道:“為什麼要投到我門下做什麼門人?”
劉靜亭一個怔神,他沒想到李小囡突然問起這個,下意識的看向晚晴和雨亭,晚晴和雨亭正四眼好奇的看著他。
“這些年,海外的生意一年比一年難做,生意難做的關鍵在海路越來越不順,投到您門下,是希能有機會借助到帝國的威勢。”劉靜亭答的簡潔含糊。
“那為什麼不投到世子門下?”李小囡接著問道。
“世子門下人才濟濟,世子妃這里機會更多。”劉靜亭笑道。
“你倆往后站站。”李小囡轉沖晚晴和雨亭揮揮手。
晚晴和雨亭利落的往后轉,連走帶跑到垂花門下,遠看著屋里看召喚。
“我不是信不過們倆,是們倆自己覺得自己守不住。”李小囡看著劉靜亭解釋了句。
劉靜亭忙微笑欠,神明顯謹慎起來。
“我覺得何老掌柜也艱難的,我還覺得你和何老掌柜分深得很,要不是你和他長的一點點都不像,我差點懷疑你也應該姓何。”李小囡盯著劉靜亭的臉。
劉靜亭眉微挑,隨即苦笑。
何老掌柜和他確實有著一樣的艱難。
李小囡接著道:“要借助帝國的威勢,有何老掌柜就足夠了,你投到我門下,是因為你想借著世子,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你要是投到世子門下,你怕你的小算盤瞞不過世子,所以就從我這兒下手。
“我不介意你有自己的小算盤,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和世子的打算不一樣的打算,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你的打算,看一看你的打算和我的打算都是什麼樣兒的,哪些一樣,哪些不一樣。”
劉靜亭沉默片刻,看著李小囡問道:“姑娘覺得何老掌柜的艱難是因為世子爺不夠信任他麼?”
“不是,他想讓世子信任他,容易得很,他應該不是很在意世子對他的信任吧?你也是。”李小囡直截了當道。
劉靜亭眼神亮閃的看著李小囡,問道:“姑娘已經聽完桑帥傳了?”
“嗯。”
“覺得如何?”
李小囡沒說話。
“何家先祖就是跟在桑帥邊的那位何姓掌柜,劉家是海盜出,何家和劉家都有專門的祠堂供奉桑帥。”劉靜亭接著道。
“你有什麼打算?”李小囡問道。
“老睿親王整頓江南織坊,江南織坊奄奄一息,為了挽救江南和江南織坊,何老掌柜的父親請我祖父削減海盜劫掠和,因為這次削減,劉家對海上的掌控大幅削弱,何家也隨之削弱,到這些年,已經十分艱難。”劉靜亭一邊說一邊看著李小囡。
“那要怎麼解決?”李小囡問道。
劉靜亭暗暗舒了口氣,出笑容,“錢,很多錢。”
李小囡皺起了眉頭。
他要很多錢,最好還是快錢,自己的事是花很多錢,唉,麻煩了。
“姑娘打算做什麼?”劉靜亭問道。
“跟桑帥修路差不多的事兒。”李小囡坦率答道。
“那姑娘得先賺錢,這個只怕不行。”劉靜亭指了指那卷羊皮。
“讓我想想。”李小囡將那卷羊皮推給劉靜亭。
“世子對這個極有興趣,做只怕還是要做的,能攬下帝國軍服的制作,雖說利潤有限,也是一筆收。”劉靜亭笑道,頓了頓,落低聲音問道:“剛剛說的這些小事,姑娘要告訴世子爺嗎?”
“你們家海盜出這事,世子不知道?”李小囡問道。
“知道。”
“我覺得桑帥肯定不介意海上線路是由劉家掌控,還是趙錢孫李家掌控,也不介意何家怎麼樣,也不介意……”李小囡舉起一手指轉了一圈,胳膊舉高過頭,又轉了一圈,“也不介意……”
劉靜亭失笑出聲,“是,在下小時候聽曾祖說過類似的話。但,劉家畢竟是領過桑帥教導的家族,趙錢孫李家肯定不如劉家,姑娘這里亦如是。”
“嗯,讓我想想吧。”李小囡揚手示意晚晴。
……………………
顧硯直到半夜才回,進了垂花門,見上房燈火通明,急忙加快腳步,進門就看到李小囡一舒適,散著頭發,趴在榻幾上寫寫畫畫,驚訝的連渾寒氣都忘了,急忙頭去看。
“這寫的什麼?什麼要東西讓你熬到這麼晚還沒睡?”顧硯一邊看一邊問。
“你也沒睡啊,你上寒氣真重。”李小囡手推開顧硯。
“我去換裳。”顧硯回轉的極快,坐到李小囡后,頭接著看。
“你看不懂。”李小囡寫的很快。
顧硯看了一會兒,皺起眉,字倒是都認識,連在一起還真不懂。
顧硯手拿過榻幾上一疊寫好的紙,一張張看,看到最后一張,這一張差不多能看懂了。
“寫好了?”看著李小囡停下筆,顧硯立刻問道。
“今天的好了。”李小囡放下筆,用力往上懶腰,顧硯拉住兩只手,“再往上,用力,屏氣。”
“好了好了!我不練功!”李小囡用力拽回兩只手。
“這是什麼意思?”顧硯把唯一一張看懂的紙懟到李小囡面前。
“你阿娘對你真好,好到這份好連我都包裹在里面了。”李小囡一聲長嘆。
顧硯從后面頭往前,仔細看李小囡的神,“這話什麼意思?”
“文家最近出了件事。”李小囡挪了挪,和顧硯面對面,顧硯眉頭皺起,剛要說話卻被李小囡手指堵在上。
“你別說話,先聽我說完!文家四太太死了,你知道這事兒吧?”李小囡問道。
“我能說話了?”顧硯先問了句。
“不能,你點頭搖頭就行了。”
顧硯點頭。
“這事兒是沈嬤嬤跟我講的,沈嬤嬤還講了文家四爺怎麼認識的四太太,文四爺怎麼怎麼非卿不娶,兩個人怎麼怎麼好,文四爺怎麼怎麼對四太太無微不至,比你對我還要好,好了整整十七年,去年的時候,文四爺突然就厭倦了,沈嬤嬤說文四爺對四太太太好了,照顧的太周到了,離了文四爺的照顧,四太太熬了一年多就死了。
“這事兒是個引子,后面沈嬤嬤講了很多,沈嬤嬤講話講究得很,兜了好多圈子,總結一下就是男人是靠不住的,得靠自己,我得能自己立住腳。”李小囡拍了拍顧硯。
“我能說話了?文四能跟我比?阿娘怎麼能跟你說這些?你覺得阿娘這是對你好?”顧硯有點拿不準他阿娘這是什麼意思,想干嘛。
“當然是為了我好。”李小囡從顧硯手里拿過那張紙,舉到顧硯面前,“我想了整整兩天,擺在我面前的有三條路,第一,賭一把,萬一呢;第二,照沈嬤嬤說的,像阿娘那樣,做一個能撐得起整個睿親王府的世子妃;第三,做個帝國首富!”
顧硯哈哈笑起來,“這第一條就一個賭字,看來你不準備賭一把,第二條,一二三四五條,把我列在第一位,不錯不錯!你這首富下面就格致兩個字,這是準備做個能撐起整個睿親王府的世子妃了?”
“不是,我決定選第三條,我要當首富。”李小囡拍著那一疊宣紙,“這些都是賺錢大法。”
“那咱們王府怎麼辦?”顧硯揚眉問道。
“阿娘才五十出頭呢,我先當首富,再學著管家。”李小囡嘿笑道。
“你也算是考過秀才的人,難道不知道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出面做生意就是與民爭利?”顧硯學著李小囡嘿嘿笑了兩聲。
“知道啊,我背過圣訓,我這些生意都是市面上沒有的生意。”李小囡頓了頓,看向顧硯,“我現在還沒找好要做的生意,要是找到了,肯定先跟你說,你點了頭我再去做。”
顧硯一邊笑一邊點頭,“阿娘那邊你怎麼應付?你都說了阿娘這是為了你好。”
“先拖一拖,我還有一屋子賬呢,還有你的賬,等我把賬都理好再說。”李小囡想嘆氣。
這是麻煩事兒,麻煩就麻煩在王妃真是為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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