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驚寒站在別墅門口，盯著路上濺起的雨出神，又下雨了。

上次回來也是這麼大的雨。

天地，氣勢洶洶，像是要傾倒整個世界。

陳阿姨猶豫了會，四下看了眼，見無人注意便從他后快步走出來，遞給他一把傘，“二爺，拿把傘再走吧。”

周驚寒婉拒，“不了，走到車旁沒幾步路，淋點雨不打。”

他收回思緒，款步踏雨幕，瓢潑大雨瞬間將他打，涼意順著深理。

一場秋雨一場涼。

陳阿姨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略微發酸。

-

周驚寒回到車，拿紙巾隨便了上的水漬，剛想發車子，傅行深給他打了個電話。

他收回方向盤上的手，按了接聽，“怎麼？”

傅行深：“你在哪？”

周驚寒：“老宅。”

“......”

聯想起今天早上的新聞，傅行深立刻猜到他這是回去給周家人找不痛快去了，頓了一秒鐘，他接著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下午我們倆還有個合同要簽？”

周驚寒無恥地點頭，“忘了。”

“......”

傅行深著火，“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兩個小時！”

周驚寒瞥著車窗外被暴雨切割碎片的別墅群，毫無誠意的道，“不好意思，勞你久等，麻煩你再等我一小時。”

傅行深深吸一口氣，“你以為你是誰？能讓我等你那麼久？”

“你不是都等了兩小時了麼？”

傅行深著額頭，“我剛回去，合約推遲到明天再簽。”

周驚寒懶懶道：“今天心不好，明天不想上班。”

“......”

傅行深著手里的文件，咬牙切齒，“一小時后我要是沒看到你后果自負！”

周驚寒聽著電話掛斷的嘟嘟聲，角噙著抹笑，發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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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晚正在校對文稿，桌上堆了一大堆的文件，手上還拿著幾張手寫的稿子，目專注而認真。

麻麻的法語占據了視線，放下最后一份稿件，莫名走了神，思緒過那些悉的文字，牽扯出了過去的一段記憶。

寫給周驚寒的第二封信，用的就是法語，準確的說，應該是之后寫的信，用的都是法語。

雖然第一封信被葉倩歡翻出來，還當做笑話一樣的念了出來，但是唱晚始終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那些朦朧飄渺，青懵懂的緒，是當時一無所有的，僅存的，獨屬于自己的，最珍貴的東西。

無人可以從手中奪走。

哪怕是姨媽一家人也不可以。

既然寫中文可能會被發現，那就換一種他們看不懂的文字。

不僅要寫，而且要寫很多封信，還要在葉倩歡眼皮子底下寫。

雖然知道，這些信，那個人或許永遠也收不到。

Cher étranger

葉倩歡好奇地湊上來，“表姐，你在寫什麼？”

唱晚大大方方的出來，在旁邊的空白草稿紙上寫下兩個字：寫信。

葉倩歡猶疑，“為什麼我看不懂？”

唱晚繼續寫：這是法語。

葉倩歡大概以為那是寫給過世父親的信，切了一聲，里嘟囔著：“會法語了不起啊，現在還不是個啞，看你以后能說給誰聽。”

唱晚沒理。

其實那時候在學校里，通過張君堯林曼聲和班上一些同學的幫助，說話的能力已經開始慢慢恢復。

只是還沒有像以前那樣流利罷了。

但在姨媽家里依然和從前一樣，沉默斂，盡量減自己的存在。

一旦暴自己的失語癥開始好轉，免不了要幫葉倩歡補課。

唱晚自己正在讀高三，于人生中最重要的分岔路口之一，并不愿意分心，尤其令分心的人還是葉倩歡。

坐在地上的床鋪上，將信紙放在凳子上，認真落筆：

「親的某某，

見字如晤。

很抱歉，這封信用的是您所不悉的法語書寫的，這并非是我故意賣弄，而是因為漢字太容易被我邊的人讀懂。

總有人會將惡意施加于好的之上。

有位名人曾說，人之所以言之鑿鑿，是因為知道的太。

面對詆毀，我不曾怪過旁人。

——他們知道的太。

行文至此，我必須停筆，因為我的表妹需要休息。

而我，不被允許擁有自己的。

周唱晚

2018.1.21」

扣扣——

嚴余暉見盯著手上的文稿發了好一陣子的呆，忍不住屈指在桌上敲了敲。

唱晚猛然回神，回眸看過去，“嚴老師，怎麼了？”

“想什麼呢？這麼神，我站在你旁邊那麼久都沒發現？”

瞥開眼，微搖頭，“沒什麼，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嚴余暉調侃道：“喜歡的人？”

唱晚眼神一凝，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心虛否認，“不是的，我沒有。”

嚴余暉見臉都紅了，淡笑，“都是年人，誰青春年時沒暗過一兩個人，干嘛否認？”

實習生小劉湊上來，道：“我不覺得唱晚會暗人誒，我覺得別人暗還差不多。”

另外兩個實習生點頭表示贊同，其中一個打扮時髦的生接著道：“我同意！剛來的時候我們幾個人瞬間覺得整個部門都亮了！閃閃發的那種。”

小劉羨慕地看著，“也不知道是哪個男生的青春。”

唱晚有一瞬間的分神，不在意自己是哪個男生的青春。

只知道，周驚寒，是的青春。

盛大而無聲的青春。

嚴余暉見事慢慢開始跑偏，揮揮手把幾個人趕走，“好了好了，工作完了嗎？一天天就知道魚，月底考核過不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幾個人對視一眼，嘿嘿一笑，小劉眼道：“老師，菜菜，撈撈。”

嚴余暉笑罵道：“你以為這是大學期末考？有平時分給你加？還撈撈，一天到晚凈做白日夢。”

等幾個實習生作鳥散，他這才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手邊，微笑道：“唱晚，這份文件幫我拿給總監的梁特助，問下他有沒有了什麼細節。”

唱晚接過，疑問道：“梁特助？”

“嗯，梁越，辦公室在頂樓左手第一間，如果他不在就去總監辦公室找他，周總監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

聽到周總監三個字，唱晚心里微微一跳，悄然冒出一小歡喜，抿輕輕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