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把他捧上神壇的時候,導演們已經開始嫌他不好用了。
陸北旌自己組公司的時候其實就是陷了一個看似很紅火,實則開始走下坡路的尷尬局面。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萬丈高樓平地起,下一步就是樓塌了。
陸北旌不愿意從此沉寂下去,他開始自救。
他這些年沒有白白辛苦,三金影帝和他的國民度讓投資人不會輕易放棄他。
他終于還是一腳踏進了娛樂圈這個泥潭,四下無援,只能自己索著一個腳步一個腳步往里淌。
有時陸北旌也會反思,自己是不是哪一步沒走對?后面會不會變得不順利?
也會后悔。或許不該自己開公司,自己搞本子投資電影,千倍百倍的辛苦就為了能繼續站在攝像頭前演戲。
但當他站在鏡頭前,此時此刻,他就一點都不后悔了。
他天生知道怎麼演戲,怎麼在鏡頭前表現自己,怎麼讓導演滿意,拍出跟導演仿佛心有靈犀似的片段。
比如現在,他就知道梁平想要個什麼樣的畫面。
在小狗沒鏡前,他的眼神就起來了。他的人站得筆直、僵,可他的眼神看向了鏡頭外的小狗,就像牽著觀眾的視線也去看鏡頭外,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它要過來了。
梁平指示:“3號機,拍特寫,陸哥的眼睛。”
攝像機推近,攝像師也站到了鏡頭里。
但陸北旌沒停,他仍然用眼神去描繪那個好玩的東西,描繪給觀眾看,他的眼神一時向左,一時又向右,一時在腳下打轉。
副導這會兒不去看別的鏡,只看3號機的鏡頭畫面,他就看出來了:這是一條小狗。
副導看多遍都打心眼里佩服。
這才眼睛都會演戲。
3號機拍夠特寫退出去了。
梁平:“1號機,拍狗,特寫。”
一個攝像師扛著機往地上趴,小狗好奇啊,左轉右轉的就向他來了。
梁平:“你往后退退。”
攝像師就在地上爬著往后退,小狗跳著嚇跑了,一會兒又回來了。
梁平:“你一,別在一個地方待,繞著陸哥,讓他的鏡。”
攝像師辛苦的開始單臂扛機在地上爬給狗追,爬累了就輕輕的趴下來,把陸北旌的兩條收鏡,當然,主角仍然是狗,陸北旌的兩條就是個配角。
攝像師爬了半小時,梁平才說結束。
梁平問副導:“全景夠不夠?”
兩個特寫都是對準鏡頭的主角的,一個是陸北旌,一個是狗。但不能是特寫,要用全景把他們倆給框到一起,觀眾才能看明白。
梁平剛才盯特寫的時候,副導在檢查其他幾個鏡。
副導回放了一下全景:“再拍點吧,不太夠。”
意思是時長可能不夠剪,因為不知道到底能用到幾個畫面。
梁平指示:“其他人都退后,只留全景那個機位。”
其他人都退下來了,連燈都撤了幾個。
小狗嚇跑了,跑回柳葦邊。
陸北旌也放松了一下,喝了兩口水。
梁平跑過去跟他說:“再取一段全景,這一鏡就完了,今天就不拍了,你今天剛來,不能太辛苦,不然大家該罵我了。”
他知道陸北旌有戲癮,但陸北旌不累,別人看他拍都要累了。
陸北旌點點頭:“行,快九點了,拍完就休息吧。”
化妝師過來給陸北旌補妝。
梁平想了個主意,讓人拿了一塊排骨,要用膠帶綁在陸北旌的腳上讓狗來找,吸引狗嘛。
化妝師:“會餡的。”狗一拉子不就顯出那里綁東西了嗎?鏡頭前的觀眾又不傻,這不是找穿幫嗎。
梁平:“那就涂上點湯?”那樣狗也會聞吧?
陸北旌站著翻白眼:“拍出來觀眾以為這狗在我腳邊準備撒尿圈地?”
梁平只好做罷。
再次打板開拍,柳葦把小狗再次放出去,這回那邊只有陸北旌一個人,小狗不太害怕了,在草叢里撲來玩去,離陸北旌不算遠但也不算近。
梁平看監視,小狗是一會兒出鏡一會兒鏡,陸北旌的眼神就一直追著狗,臉上保持著好奇、好玩、有趣的神,一看就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玩的小土狗,沒見過世面的人啊。
狗跑遠了跑出鏡頭外了,陸北旌的眼神就有點失落,像是怕它跑遠了就不來找他了。
狗跑近了,哪怕還沒鏡,他的眼神就歡喜起來,眉眼悄悄一,就讓人到他的開心和高興。
副導看出來了,悄悄問梁平:“陸哥這是演上癮了吧。”
一個眼神戲,恨不能演出十八相送來,回頭說陸北旌跟狗談都有人信。
梁平噓:“別管,讓他過過戲癮。讓沒事的都去吃飯,這里只留我們幾個就行了。”
副導去趕人了,十分鐘后回來,見陸北旌還沒拍夠,仍用眼神對著狗演戲,把一個從來沒跟狗玩過的、又窮又傻的、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演得活靈活現。任何人一看這一幕都能明白,這是一個從來沒有過一點快樂的年輕人,他過去的人生太貧乏太無趣了,所以一只小狗都能讓他的快樂如此顯眼。
梁平坐在監視前吃飯,顯然也很喜歡陸北旌的這個解讀。
終于,小狗玩累了,找到一直不的陸北旌的腳,蜷在他的腳面上,呼呼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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