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員躬著子, 滿面堆笑地道：“殿下過譽了, 婁到底是小地方，窮山惡水，哪里比得上京師紅香土，熱鬧繁華？殿下快請進，快請進。”

說著又恭敬地把蕭晏引小樓里，過了中庭，方至一園子，堂上有幾個中年員正在低聲說話，見了蕭晏進來，連忙站起，紛紛拱手施禮。

“見過太子殿下。”

聲音此起彼伏，蕭晏略略一看，在場的大約有十來人，都是婁這一系的，他有些是認得的，也有些是不認得的，便向那位形圓胖的中年員笑道：“鄭大人，好久不見了。”

鄭德昌是南隴一帶的巡，每年年底都要進京述職，是以蕭晏對他有些印象，鄭德昌笑容可掬地道：“京中一別，已有半年不見殿下了，乍聞殿下大駕臨，下們略備薄酒素宴，為您接風洗塵，若有招待不周之，還請殿下海涵。”

說完，便將他讓到了主座，蕭晏這一次辦案，并不是他一個人來，隨行的還有都察院的左都史，便是之前被景明帝責罵的那位徐志。

一行人在堂上坐定，很快，便有人捧了好酒好菜上來，菜式，香味俱全，顯然是下了一番大功夫，又有伶人樂伎，一個個容貌生得妍麗，各自彈琴奏曲，一時間，金玉管，蠟炬蘭燈，恍恍惚如在仙境。

不時有人眼去看上方的太子殿下，只見他放松地坐著，子斜倚著桌案，一手搭在案幾上，手指輕叩，像是聽得正起勁。

眾人都放下心來，不聲地彼此換了眼神，鄭德昌捧起酒盞向蕭晏勸酒，幾杯下來，氣氛比之前活躍了許多，所有人面上的神都開始變得輕快松弛。

直到蕭晏拿起筷子，桌上有一道菜是藕，當中夾著糜，炸得金黃脆，撒上碧綠的蔥花，看起來十分人。

蕭晏夾起一片藕，笑著向座下的徐志問道：“徐史，你看這是何？”

徐志雖然有些莫名，但還是老實答道：“回殿下的話，這是藕。”

蕭晏舉起那一片藕，對著燈燭照了照，語氣疑道：“是麼？這藕怎麼這麼多窟窿眼呢？”

座上的員都在暗自發笑，這太子連藕都不認得，可見真如傳聞所言，是個廢。

鄭德昌笑得和氣可親，解釋道：“殿下，藕就是長這模樣的，它有窟窿眼就對了。”

蕭晏卻微微挑眉，嘖嘖稱奇道：“稀奇，孤在京師這麼多年，吃的藕都沒有窟窿，想來它長在了婁這地方，就都是窟窿了吧？”

這話一時間讓眾人都不知道怎麼接口，像是有些許深意在其中，又像是一個不知民生的紈绔子隨口一句話。

唯有一旁坐著的徐志，默默道，沒有多想，太子就是在罵你們啊。

他跟隨蕭晏一路奔波，這些日子的相，也算是對這位太子殿下的秉有幾分了解，看似和和氣氣，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實際上毒得很。

還是鄭德昌笑著附和道：“殿下說得是，淮南為橘，淮北為枳，各地風土不同，這長出來的藕大概也是不一樣的，下還從未吃過實心的藕呢。”

聞言，蕭晏大笑起來，道：“等過一陣子，鄭大人去京師了，孤請你嘗一嘗。”

鄭德昌滿口答應，又勸起酒來，不知不覺間，竹樂聲變了，卻見那堂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紅伶，臂挽輕紗，模樣生得千百，恁是人，眼波流轉間，態自顯，十分勾人。

不員看得神，不約而同地停下杯箸，眼神出幾分癡迷來，等一曲舞罷，鄭德昌問蕭晏道：“殿下覺得此跳得如何？”

蕭晏端著酒杯，腕間的紫檀佛珠散發出溫潤的微，他面上帶著幾分醉意，眼神卻是清明的，莞爾一笑，念道：“云后，雪態掌中回。”

那紅伶垂下臻首，面，鄭德昌笑起來，對道：“太子殿下稱贊你跳得好，還不快快謝恩？”

那子盈盈下拜，謝了恩，鄭德昌又過來替蕭晏斟酒，伶挽起寬袖，皓腕如霜雪，纖人，取過酒壺，正替蕭晏倒酒，誰料卻被他筷子隔住，青年邊依舊是帶著笑意，紗燈明亮的暖自他頭頂落下來，將他的眉骨自鼻梁往下，勾勒出流暢漂亮的線條，氣度矜貴。

蕭晏淡笑道：“孤從不用外人斟酒，怕被下毒。”

堂一靜，所有人臉都變了，鄭德昌更是張，駭然笑道：“殿下說笑了，下怎會——”

“無需多言，這只是孤的習慣罷了，與諸位無關，”蕭晏隨手從徐志的桌上拿了酒壺，自斟自飲，口中悠悠道：“諸位大人想喝酒，想看歌舞，孤都奉陪，只可惜孤如今有皇命在，不能太放肆。”

他說著，站起來，了周遭一圈，道：“想來你們也知道，孤這一趟是來做什麼的，做了這麼久的太子，這還是孤頭一次給皇上辦差，只想辦得漂漂亮亮的，好讓他另眼相看，這蘭川決堤之事，到如今，也有兩三個月了，死的死了，殺的也殺了，想來諸位也已經疲憊不堪了。”

堂靜如死寂，所有人的目都落在蕭晏上，表驚疑不定，卻無一人敢說話，只死死盯著這位奉了皇命，要來辦他們的太子殿下。

七月的天氣太悶了，堂點著燈燭，縱然是夜晚，也讓人有些熬不住，徐志坐在一旁，不住地用袖子額上的汗，他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來時可不是這麼商量的，說好了徐徐圖之，步步為營，現在這又是鬧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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