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紛紛移開目,并不與對視,唯有黎枝枝不避不讓,就那麼認真地看著黎素晚,像是要將此刻的狼狽細細品嘗。
這不正是上輩子的親經歷麼?也是那麼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面寫著碩大的墨字,周圍人嬉笑輕慢的目,肆無忌憚的議論和譏嘲,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子,將怯懦無助的殘忍剖開,一樣一樣淋漓地攤開示眾。
解恨嗎?
這一刻,黎枝枝面無表地看著黎素晚,當然解恨,只是心頭并沒有因此生出多暢快來。
因為那些事終究是已經發生過了,如同一道貫穿了的舊傷,經年累月,哪怕是結了痂,哪怕是重活一輩子,傷口里依然鮮淋漓,依然在時時刻刻地痛如鉆心,提醒著黎枝枝曾經經歷過什麼。
在日復一日的腐敗潰爛,最后讓變了自己最厭惡的模樣。
黎素晚對上黎枝枝的目,自然也看見了眼底的漠然和厭恨,便誤以為這是挑釁,抓著那張宣紙,紅著眼睛道:“是你寫的?”
黎枝枝沉默地看著,然后搖首:“不是。”
黎素晚本不信,噙著眼淚激道:“一定是你!你就——”
“絕不可能是枝枝!”蘇棠語站出來打斷,道:“枝枝方才進來的時候,那張紙就已經在你書案上了。”
“就是,”江紫萸也幫腔道:“這麼多人看著呢,本不是黎枝枝做的,你可不要口噴人,像游春宴那天一樣。”
這話意有所指,黎素晚梗了一下,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后憤怒地撕毀那張宣紙,然后崩潰地捂臉哭泣起來。
趙珊兒環視眾人,一個一個看過去,道:“此事究竟是誰做的?你們現在不說,我查出來了,讓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沒人答話,幾個孩兒面面相覷,最后將目落在另一個穿淺碧衫的孩上,指認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那孩一驚,急急低下頭轉要走,趙珊兒厲聲住:“王靈月!”
王靈月頓時僵在原地,趙珊兒二話不說,抬手就扇了一耳,倨傲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誰給你的膽子?”
王靈月氣惱無比,卻又不敢打回去,只用手捂住臉,恨恨地瞪著那幾個指認的人,扭頭就跑了出去。
黎素晚哭了好半晌,直到吳講書來了才停下,那王靈月也灰溜溜地回來了,臉上頂了一個紅紅的掌印子,惹來周圍幾聲輕笑,只好用書遮了遮,惱火地低下頭。
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誰也沒討著好,趙珊兒破天荒地安了黎素晚幾句,還將自己最喜歡的幾枚簪子送給,以示安,二人之間的相倒比從前更親近了幾分。
一日無事,到了傍晚下學時分,黎枝枝收拾了筆墨往外走,卻見前面的回廊立著一個人,姿亭亭,著了胭脂的衫子,正是趙珊兒。
“趙姐姐。”
趙珊兒回過頭,見黎枝枝,面狐疑,道:“是你?”
黎枝枝抱著書袋,微微一笑,金的夕余暉落在眸中,顯得異常誠摯人,道:“有一件事,我猶豫很久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趙姐姐。”
聞言,趙珊兒有些好奇,道:“何事?”
黎枝枝左右張,輕聲道:“趙姐姐,借一步說話。”
待兩人到了一僻靜的角落里,趙珊兒便道:“行了,就在此吧,你這麼神神,究竟要說什麼?”
黎枝枝著,遲疑道:“其實那天,晚兒姐姐把那朵花送給我的時候,還說了一句話。”
趙珊兒心里一,追問道:“什麼話?”
“……”黎枝枝輕咬下,吞吞吐吐道:“說,那朵花是趙姐姐你送給我的,只是代為轉。”
趙珊兒大意外,接著,反應過來什麼,幾乎要抑不住自己的憤怒:“竟是這麼跟你說的?!”
作者有話說:
恭喜趙珊兒喜提龍井一壺。
二更
明天的更新可能會提前,放在上午吧,然后明天晚上就不更了
第26章
看得出來趙珊兒很生氣, 黎枝枝故作不知,繼續道:“我便當時覺得有些奇怪,倘若是趙姐姐要送花給我, 為何不自己親自送,反而要轉?”
“我怕其中是有什麼誤會, ”黎枝枝很誠懇地道:“所以還是想提醒姐姐一句。”
趙珊兒越想越是心驚,倘若黎枝枝當時聽信了黎素晚的話, 在游春宴上說花是趙珊兒送的, 那豈不是把矛頭都指向了自己?
再一想起今日黎素晚哭得那樣凄慘,自己百般安, 不惜替出頭教訓人, 還送了東西給,趙珊兒只覺得一腔好心都喂了狗!
竟被黎素晚愚弄了!
思及此, 趙珊兒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燒了起來, 恨不得立即找到黎素晚, 再狠狠賞兩耳!
黎枝枝猶豫著道:“那朵花應該不是趙姐姐……”
趙珊兒想也不想,便矢口否認道:“當然不是我!”
倒是半點都不覺得心虛,黎枝枝心里冷笑不已,面上卻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笑道:“我就說麼, 趙姐姐人心善, 怎麼可能做出這樣失禮的事?定然是旁人所為。”
“不過究竟是誰做的呢?”黎枝枝微微蹙起眉,自言自語道:“說來也怪,那可是瓊林苑,皇家園, 既是純妃娘娘親手種的花, 自然有宮人仔細看守才對, 怎麼偏巧那會就疏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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