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玉臉上剛得意浮艷的笑容轉瞬便消失了。

“你說什麼？”

險些將手里的羊毫給折斷。

阮凝玉斂笑，扶著頭，剛想裝病。

那位庭蘭居的侍道：“表姑娘，今日府醫都給各院里的主子請過平安脈了，表姑娘的應該是康健的才對，如若表姑娘這個時候稱病不去的話，只會讓大公子覺得你更為怠惰。其他兩位姑娘抄寫的字帖都是呈上去的了。”

侍又笑著萬福。

“表姑娘，你可別我們這些下人為難。”

阮凝玉幾乎咬碎一口牙。

該死的謝凌，竟然預判到了。

無法，在人家的屋檐下，阮凝玉只好春綠收拾好東西，便跟著這位一等侍前往庭蘭居。

今日謝府風聲事起，都是圍繞著表姑娘的，就算大明世風再如何開明，可是一個未出閣的子名聲如此之差，竟會被懷疑與人通被舅母懷疑以至遭嬤嬤驗……饒是放在今日，也是件很驚世駭俗的事。

他們很快又想到了與私奔的沈小侯爺。

看來，妄圖上位嫁給世子，曾經以沈景鈺對的興趣還可能被納侯府為妾，而現在卻了件癡心妄想的事。

庭蘭居的侍書瑤引路著，一邊又默默觀察著這位謝家的遠房表姑娘。

書瑤驚訝上的蘊藉氣質，走間步步生蓮，比府里的嫡還要的有氣質，更驚駭發生了昨日如此駭人聽聞的事后，眼下竟能如此的從容……

今早嫡長孫起床，男人自己更完后，便端著銀盆進了屋伺候主子盥漱。

卻不曾想做完這一切后，嫡長孫便住了。

窗外是片如蒼茫綠海的竹林，擋住了夏令許多刺眼的，長孫的屋里有幾分古韻的幽意。

而男人向來束自修，還沒用早膳便已經來到了書桌前。

主子一貫起得早，每日都會寫看一個時辰的書方才進食。

“書瑤。”

去而又返，安靜垂首，以為主子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吩咐。

卻不料男人手里的書翻開了半天，卻一頁都沒看眼。

長孫墨發披散著，晨起時也只披了件單薄的衫。

竹影格窗前是一道清雅凌厲的影。

他目落在書上，清冷的眸卻也沒。

主仆多年，書瑤知道長孫的緒極其穩定，這麼多年了，遇到事仿佛像片沉靜的湖水，終年不見波紋，幾乎很有事能讓他有波。

可現在……長孫雖然神態如常，可那眉邊的紋路也著他在為做一件事而徘徊不定。

書瑤掌心泌出淡淡的水痕。

隨著清晨的風送進清淡的草木香，垂眼的書瑤聽到了男人平靜的聲音。

“辰時過后，便阮表姑娘來庭蘭居抄書吧。”

書瑤驚訝地抬起頭，心有不解。

記得，以前表姑娘跟公子幾乎毫無集……

有心想問詢主子的意思，便不料謝凌早已捧起了書，羽在眼窩落下冷清的烏影。

書瑤只好應諾，退了出去。

來海棠院接阮凝玉時，想到先前見到自家公子便唯唯諾諾逆來順的表姑娘，書瑤更是不解主子的做法。

直到過來，見到了在案幾前提筆寫字也難掩貴氣的郎，才驚訝地發現，似乎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而這時，耳畔傳來了似笑非笑的聲音。

“書瑤姑娘，似乎對我很好奇？”

見狀，書瑤忙低頭。

“奴婢不敢。”

阮凝玉一笑而過，也沒為難。

書瑤納罕表姑娘觀察力竟如此機敏，不由收回自己的心思，直，專心致志地在前方引路。

可不知道的是，背后表姑娘一雙流溢彩的眼始終在暗中觀察著。

自然記得謝凌邊的這位一等丫鬟，書瑤。

這可是前世那位如魚得水威風八面的謝夫人今后的一大敵呢。

許清瑤暗這個表哥多年。

謝凌潔自好，對之事幾乎無任何，因此邊的異極。

他邊唯一接多的人，便是他的丫鬟書瑤。

金門繡戶里頭在邊伺候男主子多年的丫鬟，日久月深下，哪一個不會心生旖念？

就算沒有爬床的念頭，心里也定是慕男主子。

更何況對方是驚才絕艷的謝凌，又容如謫仙。

書瑤雖是個安守本分的好婢，但也在背地里默默地傾慕著謝凌。

這事自然被之后嫁謝府的許清瑤知道了。

書瑤還沖撞了謝夫人的名字，兩人都有一個“瑤”字。

可想而知，書瑤日后的結局會有多麼的凄慘……

書瑤做好本分事，將阮凝玉送至長孫的所在之地，要離開時，卻不料表姑娘輕輕拉住了的手。

“書瑤姑娘。”

表姑娘笑目瀲滟，往手里塞進了一袋碎銀子。

書瑤眸驚訝，“表姑娘這是……”

阮凝玉道：“我心乖張，總是惹表哥生氣，今后說不定經常來庭蘭居叨擾，還煩請書瑤姑娘日后在表哥訓斥我時，替我多說幾句好話。”

語氣輕，竟讓人生不出拒絕的心。

書瑤寵若驚，只好收下了的賞錢。

阮凝玉笑著目送離開。

這可是謝夫人今后的眼中刺啊，當年還是因為謝凌是個重義的主子，而書瑤也本本分分從未越界，所以反對許清瑤趕走婢的打算。

那位謝夫人為鏟除丫鬟這個敵，可是花費了不心思。

而自然是要好好待書瑤姑娘了，必要的時候將順利扶持當上謝凌的妾室。

一想到有可能把未來的許清瑤氣得面目全非，阮凝玉便覺日子有盼頭了。

那丫鬟一走，阮凝玉這才留意到自己的所在之地。

這是庭蘭居里頭的……水榭。

正值夏令，水榭亭臺的湖上已開滿了古樸的蓮花，而那位謝家嫡長孫正端坐于水榭之上。

他穿一月直裰，如同周遭的白蓮一般，淡雅而圣潔。

然而阮凝玉見到湖面這大片的蓮花時，卻掉了一地的皮疙瘩。

前世無人不知，大明的阮皇后喜牡丹，而最厭惡的便是……蓮。

最重要的是，謝凌的白月發妻最喜的便是蓮，甚至以蓮花自居。

阮凝玉當時知道許清瑤是謝凌白月，還是因為這個皇后有次回“娘家”謝府時，偶然進了謝大人的書房里，便見到了墻上掛著的畫像。

畫像上的人靠在池邊賞著白蓮，氣華清麗毫無妖艷之氣，帶當風，如九霄上的凌波仙子。

而阮皇后，最厭惡的便是出清水的蓮，總覺得很多造作的人用這種花來標榜自己的，虛偽得很。

畫上的便是他的妻，許清瑤。

謝凌這幅畫，有發妻“出淤泥而不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