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他們這樣的高門子弟，小時候很多都是請名校畢業的高材生來家里當家庭教師，在家進行一對一的授業輔導。

何況宋沉衍以前，是在國外念的書。

沈歲差點都忘了他才回國發展沒多久，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笑了下，來掩飾自己那點尷尬，“也對，你在國外長大的，對京都的學校不，好像也正常。”

宋沉衍接過手機，連接好車載藍牙，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方向盤調頭，表平靜，只是沒接話。

他平時其實話不多，沈歲也習慣他有時候的沉默寡言。

只是約覺到，宋沉衍好像不太想聊這個話題。

可能對于他來講，從小離鄉獨自在外的經歷不算好，人家不想聊，那也識趣，不打算再繼續說什麼。

沈歲把臉轉回窗外，安靜吹著那溫熱的夏風。

路燈的影掃過臉上，忽然聽見，宋沉衍開口道：“我十二歲才出的國，之前都是跟我住在一起。在那兒之前，一直是家庭教師上門講課，我也會自學一些課外的東西，方便之后的出國考證。”

看來猜的也沒錯，畢竟宋博彥小時候，也是在家有老師上課，本不用出去上學。

“好的啊，在家就能上學，不用在夏天最熱，冬天最冷的時候早起。也不用在下雪和下雨后，還要上育課。”

那可真是學生時代，最苦惱不過的事。

沈歲想起自己小時候，又笑著說，“我好像是八歲跟我爸來的京都，當時還不習慣。這邊的餛飩餡兒很大，皮兒也厚，吃起來像餃子。”

“那會兒住在隔壁的李，總喜歡給我家送炒肝兒和羊雜湯，你不懂，那味道真的很沖，膻味也重得不行。”

“小時候沒吃過這些，也不適應，時常會想念蘇城香甜的酒釀圓子，和鮮香的薄皮餛飩。每次暑假都會催著我媽，早點帶我回外婆家，去見我的小伙伴，還有余程家養的貓。”

凌晨的街道，車燈稀疏。

沈歲的頭發被風吹得肆意飛舞，著一盞盞掠過的路燈，像是穿梭過一幀幀的歲月長鏡，看向遙遠的小時候。

“蘇城很好。”宋沉衍眉眼淡泊，沒有否認那座煙雨朦朧的南城小鎮，確實適合生活居住。

他目不斜視地著浸在夜里的城市，語氣清淡平靜：“所以，適應一個新的地方，你用了多久時間？”

沈歲輕輕靠在座椅上，角彎了彎，“不記得了。人都是這樣，一個地方呆久了，慢慢就會隨波逐流，融環境，改變習慣。”

想起什麼，著馬路對面一排排小吃店，對宋沉衍說：“不過也說不準，我喜歡口味辛辣些的食，既不屬于蘇城的鮮甜，也不屬于京都的濃厚，很奇怪吧？”

“不會。”宋沉衍說，“喜好是個人先天習慣，也不全部關乎于環境的改變。”

沈歲贊同地點點頭，手肘搭著窗沿，支著額角說：“說起來咱們一會兒要去的那家面館，我小時候經常顧，店主是一對很恩的叔叔阿姨。”

“每天路過的時候，店里會用收音機放著京戲，阿姨邊做面條，時不時邊跟著哼兩句，叔叔就在門口支個攤兒，給那些放學的小孩子畫糖人兒。”

扯了扯宋沉衍的襯袖子，看向他的時候，眼睛很亮，“欸，你吃過糖人兒嗎？”

宋沉衍瞥了一眼，沒說話。

但沈歲懂了，笑著說：“上次我來吃這家手工面的時候，好像還有看到他們店里放著那些老工。一會兒我問問那位大叔，現在還能不能做糖畫。”

那是家開在學校附近的面館，已經很多年了。

沈歲小時候放學還要去參加培訓班，有時來不及回家吃飯，偶爾沈母會領去這家店，吃一碗現做手工面。

面館的招牌換了新的，看起來干凈整潔。門口還是像以前一樣，擺著長凳和木桌。

這種老式的東西，在現今的社會可不常見。

但偏偏是這樣的不常見，讓很多人路過這家面館，都有種親切的回憶。

已經過了十二點，附近很多門店已經早早關門。

沈歲和宋沉衍走進店里時，老板娘還在廚房里，為明天的生意著準備發酵的面團。

過玻璃櫥窗，看見客人進門，老板娘了手套，了臉上的汗，從后面繞出來。

“吃點什麼二位？”

年歲匆匆，老板娘如今已經五十多歲，兩鬢白發比同齡人要多，笑起來，眼尾泛起層層深刻的細紋。

“你想吃什麼？”沈歲偏頭看著宋沉衍，順道推薦一下店里的招牌，“他們家的牛面很勁道，牛燉的又香又，超級味。”

宋沉衍沒有穿西裝外套，白襯的袖子隨意挽著，只是站在店里，他上的氣質就跟這間不大不小的老店，有些格格不。

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應，認真看了一遍櫥窗上的菜單，垂眸對上沈歲的視線，“可以，就試試你的推薦。”

老板娘笑著說馬上就好，讓他們先去找位置坐下。

沈歲才剛剛吃過晚飯，這會兒都還沒消化，就單純陪宋沉衍在桌邊坐著，沒打算再點什麼吃的。

等餐的時間有點枯燥無聊，干脆刷起微博，低垂的睫很長很翹，淡的微微抿著，看起來很很潤。

宋沉衍了一會兒，忽然問到：“你上次來這里吃面，是什麼時候？”

“我想想啊。”沈歲頭也沒抬，倒是認真回憶了一下，有點不確定地說：“好像也有兩三年了吧，那會兒我還在上大學。”

“你一個人來的麼。”

“不是啊，和朋友一起。”

沈歲隨口回答，手上繼續刷著微博。

安靜了十來秒，宋沉衍問：“跟宋博彥？”

聽到這個名字，沈歲手機差點沒拿穩。

抬頭，古怪地看向宋沉衍，“怎麼可能，我跟他基本不會單獨出來約會。而且他跟你不太一樣，他只吃星級酒店或者高級餐廳，別說這種路邊小店，連海底撈他都不會去。”

畢竟那位，可是京圈里養尊優的公子哥，外面這種來路不明的食，他看不上，也不屑嘗試。

說起來，宋沉衍也是宋氏的天之驕子，外面認定的太子爺。

但比起宋博彥，沈歲很多時候都覺得，他確實很好，公道的說，方方面面都很好。

是宋博彥塵莫及的那種好。

“嗯。”宋沉衍沒再問宋博彥的事，頓了下，又說：“你跟池嶼，之前經常像這樣出來吃飯？”

一會兒提起宋博彥，還沒完事兒，這會兒又提池嶼。

這是怎麼了，聽著怪不對勁兒的？

沈歲微微瞇眼，抱著白皙的手臂，目盯著他，“宋沉衍，我能不能懷疑你現在的行為，是在吃醋？”

宋沉衍挑眉，沒接的話，反問道：“跟他，有沒有來過這里？”

“……問這干嘛。”

“來過麼。”

他好像對這個事，有點過于執著了。

沈歲略無語，瞥了他幾眼，然后偏開頭，“沒有，就帶你來過。這樣行了吧？”

宋沉衍依舊看著，“那上回，是跟誰來的？”

“嘖，我大學室友。”沈歲挪不過他，干脆攤牌，“我室友南方人，想嘗嘗地道北方面食。在我印象里這家最好，所以帶一起來嘗嘗。”

得到答案，宋沉衍點頭，擰開進店時拿的礦泉水，語氣顯得漫不經心，“以后想來，可以我陪你。”

沈歲很想說，再看吧。

但宋沉衍那意思，怎麼聽著，有點像是在說以后除了他，都不能再帶別人一起來？

最后沒搭話，正好面煮好了。

老板娘端著熱騰騰的面碗過來，沈歲想起點事兒，順口問到：“阿姨，我記得您這兒以前還賣糖畫，請問現在還有嗎？方便的話，能不能請叔叔給我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