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接近午夜，繁華的街道，被樹梢遮住的昏暗路燈。

宋沉衍目落在沈歲上，磁低沉的嗓音發出邀請。

乍聽著像是漫不經心，但他低聲說話時，聲線總捎著點不經意的，讓人莫名覺，那話里雜著些曖昧不明。

酒吧就在對面，但沈歲的酒品，連自己都不敢恭維。

而對方的心思，顯得有些昭然若揭。

“沒聽錯吧，宋醫生竟然想請我喝酒？”沈歲收回向對面的視線，挑起眼看他，“我記得，你平時不是不怎麼酒麼？”

“工作需要，不酒是職業道德。”宋沉衍瞧著斯文正經，搭在沈歲腰上的手卻往回收了點，讓靠近自己，“但今天不工作，我也不是醫生。為你慶祝，小酌怡。”

這理由算是合合理，但沈歲知道，那不過是借口罷了。

“不去。”抬手推了下宋沉衍的膛，“那家酒吧太吵，震得耳疼。我不太得了，也沒什麼意思。”

“那你想去哪家？”

沈歲本來的意思，是自己哪兒都不想去。

沒等接話，宋沉衍忽然抬手，指了下他們這條路的正前方，“前面有家清吧，氛圍還可以。你覺得怎麼樣？”

夏季的樹木高大茂盛，仔細看，才瞧見不遠被藏在樹枝碎影里，閃著藍霓虹的酒館招牌。

清吧不比酒吧吵鬧，很多時候，適合坐下來小酌一杯，放松放松心，順帶聊會兒天。

但那或許更適合朋友之間，而跟宋沉衍，卻是已經結束的前任關系。

沈歲從來沒設想過，自己有天會跟宋沉衍坐下來一起喝酒，還是在分手以后。

但確實有點走累了，想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怎麼，不敢？”宋沉衍淡淡看著，意味深長地挑眉，“沈老師以前膽子不是很大麼，現在退步到這種程度？”

年男之間，喝點酒慶功，其實還常見。

沈歲想著去酒吧也不一定要喝酒，今晚月這麼好，坐在靠窗的位置賞賞月，也不是不行。

“誰不敢了？”率先轉往前走，想到什麼，回頭帶著點警告瞪向宋沉衍，“還有，你正經點，別我沈老師。”

宋沉衍慢條斯理抬腳跟上，握住指著自己的手指，“行，沈。”

他好煩。

沈歲懶得理他，朝著清吧走去，推開了那扇墨綠的玻璃門。

果然啊，清吧的氛圍，跟徹夜狂歡的迪吧就是不一樣。

藍和橙的燈相互映，緩緩在空間里流。墻壁上除了藝油畫，就是一整排的書架和唱片，墨的玻璃桌兒搭配深茶的皮沙發，來夜生活的人們喝著酒，聊著天，談話音量不大，周圍平靜而安逸。

里頭那堵墻邊，有樂隊在小木臺上表演。

舒緩的英文RB，緩慢黏稠的曲調在節奏舒適的鼓點上，慵懶又曖昧。

《Shut　up　My　Moms　Calling》，沈歲很快記起來，這是自己播放清單里的一首歌。

這種緩慢慵懶的基調，讓整個人一下放松下來，走到靠窗的沙發上坐下時，還饒有興致的跟著旋律哼著那首歌。

宋沉衍見這麼快就融氛圍，抬了下角，然后朝著吧臺打了個響指，招來酒保點單。

酒單是英文為主，下面有中文翻譯。

“Long　Island　Iced　Tea.”宋沉衍手肘搭著沙發，指節抵著額角，把酒單推給沈歲。

沈歲往上面掃了一眼，瞄見他點的是長島冰茶。

以前當老師的時候，其實不怎麼去酒吧，偶爾陪周恬去玩一次，點的都是莫吉托、百利甜之類的小甜酒。

酒單上配有圖片，看宋沉衍點的那杯長得像是冰紅茶，忽然笑了下，“你請我來喝酒，自己卻喝茶？”

“嗯。”宋沉衍也不反駁，支著額角看著，語氣慵懶，“味道還行，試試？”

“行吧。”沈歲合上酒單，抬眼看向酒保，“跟他一樣，Long　Island　Iced　Tea.”

酒保接過酒單，本想說點什麼，對面桌的抬手示意他過去，他點了點頭，面帶微笑地朝那頭去了。

等酒的空隙，兩人安靜的坐著不說話。

樂隊主唱是個年輕男人，慵懶的嗓音正唱著進門時那首歌。

“I　just　wanna　rewind，　I　haven't　seen　you　in　a　long　time，You　got　me　feeling　so　lonely……”

（我只想回到過去，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你，你讓我到無比孤獨。）

他們面對面坐在那兒，音樂耳的時候，都不知不覺抬頭看了一眼對方。

接下去的歌詞，要更加親昵曖昧。

沈歲也不知道這種該死的默契哪兒來的，對上宋沉衍那雙漆黑平靜的眼睛時，呼吸微微一頓，手心默默攥住了抱枕。

相比的閃躲，對方卻從容淡定許多。

宋沉衍換了個姿勢靠向沙發，著道：“這首歌，你好像。”

“……音樂件隨機推薦的，旋律還行，聽過一段時間。”沈歲著頭皮回答，盡量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尷尬。

還好酒上得比較快，酒保放下兩杯剔的冰茶，說了句“enjoy　yourself”，夾著托盤走了。

沈歲趕順過飲料，低頭就著吸管喝了好幾口。

還行，酸酸甜甜，帶著點檸檬香氣，尾調散發一丟丟的味，總像是一杯清爽冰涼的水果紅茶。

冰塊被攪著，在玻璃杯里晃郎晃郎的響。

宋沉衍微敞著長，坐在對面著的舉，然后笑了下，拿起飲料喝了一口，慢條斯理放回原位。

“剛才是你問我的過去，那麼，現在到我問你了。”

“什麼？”

沈歲聽著音樂，漫不經心地叼著吸管，“你想問什麼？”

“隨便說說。”宋沉衍微歪著頭，語氣很淡，“關于以前，有喜歡過誰麼？”

噢……這是在問的史呢。

“這個吧……”沈歲故意拖長尾調，托著腮裝模作樣的皺眉思考，“上學的時候有吧，不過也只是一點點好。”

“是麼。”宋沉衍靠著沙發，靜靜看著，“周津？”

突然蹦出這個名字，倒是令沈歲有點意外。抹了把玻璃杯上的水汽，遞了個古怪的眼神，“干嘛突然提到他。”

想到之前畫展那回事，又好像懂了什麼，往桌沿前傾，撐著下看向宋沉衍，“噢，你現在還記著呢。不過你想錯了，我和周津……其實也就前后桌的關系，而且我喜歡的，也不是他那種類型。”

“還挑剔。”

燈恰好照到別，宋沉衍黑深的眼眸在玻璃反下，顯得很亮，眼底看不清緒，“不是周津，也不是池嶼。那你喜歡哪種類型？”

淡漠斂的人，突然過于直接，反而讓沈歲一時無法適應，接不住他的話。

沒去看宋沉衍，低頭接著喝飲料。

可腦海里不合時宜的浮現出一張冷雋俊的臉，還有他說話的嗓音，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以及西裝襯衫遮擋下，那荷爾蒙棚的致腹……

等等……在想什麼？

沈歲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有點危險，趕甩了甩頭。

一昏沉蔓延而開，不知不覺，手心有點出汗，頭也暈乎乎的，抬眼看向旁邊的燈，竟然能看出好幾個幻影。

微醺的覺悠然往上竄，沈歲臉頰不知不覺泛起的梅子紅，了下眼睛，心里有點納悶，自己好像也沒喝酒啊，怎麼覺像是有點醉了……

“不行，我要回家了……”撐著桌子站起來，但渾力氣好像被掉了，綿綿的，一下又跌坐回沙發上。

玻璃杯里的長島冰茶，已經見了底。

宋沉衍的目一直鎖著，他杯里的飲料也空了一半，人卻清醒淡定，沒有一醉意。

見對方沒有要扶自己的意思，沈歲摁了摁太，朝對面出一只手，“你……你幫我一下，我沒力氣……起不來。”

真的好暈，沒想到那勁兒上來得這麼快，困得睜不開眼，直接趴在桌上不了。

倒是沒睡著，里還含糊的念叨著什麼，樂隊的音樂還在唱，隔著桌子，本聽不清。

宋沉衍靠著沙發了一會兒，抵著額角搖頭，然后拿起西裝外套，起繞到那邊，臂膀圈著的腰把扶起來，讓的重量在膛上。

“累了……要回家。”沈歲已經有點蒙圈了，本能地手摟住靠著的人，抓住對方的服不放。

宋沉衍掃了眼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低頭湊近耳邊，問：“回哪個家？”

沈歲想了想，半天記不起地址。

宋沉衍看微瞇著眼，朦朧迷茫的模樣，又說；“不吭聲，那就回香山別墅，嗯？”

聽到悉的地方，沈歲安靜下來。

宋沉衍以為不想去，卻忽然抬起瀲滟的眼睛著他，點了下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