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婚嫁，理之自然。

不管是外面還是宮里，拖著不讓侍嫁人，導致們獨自終老，都是不仁厚的做法。時間長了，還會引起侍的怨懟。

故而大周的宮規有云，除了親后留在宮里做嬤嬤的，或者自梳不嫁的，其他宮年滿二十五歲，都會統一放出宮。

要麼就是在那之前，由主子做主，為其賜婚。

翠竹已經二十四歲，最多還有一年就要出宮了。

跟了淑妃那麼多年，淑妃沒想過耽誤的終大事。

就算翠竹親后，依舊回到淑妃邊伺候，有了自己的小家，終究不比從前了。

淑妃從許久之前，就開始翠竹離開后，新頂替的大宮了，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

難得看楚夕順眼。

有意讓翠竹培養對方，看楚夕更順眼了幾分。

楚夕在永壽宮的地位，一日比一日提升著。

……

時間回到帝王的口諭，剛傳到邊疆的那一天。

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礪，柳時章黑了不，皮糙了不，也壯了不。

他上竟真的漸漸褪去了京城貴公子的氣，頗有幾分邊疆將士的味道了。

連帶著周圍的士兵，看他也順眼了一些。

原來京城來的世家公子，也不全是蛋。

這個柳時章，雖然時不時還是像個慫包一樣抹眼淚，但至面對匈奴人的時候，不像之前一樣嚇得尿子了。

甚至有時候跟匈奴人戰，他揮刀的作還勇猛的。

柳時章在邊疆，雖依舊沒有朋友，可眾人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排他了。

“柳時章可在？京中有旨意傳來！”

聽到這話，柳時章猛然抬起頭，糙漆黑的臉上，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一定是父親、姑母和姐姐，要救我回京城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喜極而泣，大步往外跑去。

同陣營的士兵們嗤笑了一聲，語氣似嘲弄，似艷羨，又似恭喜：“這小子，還真讓他熬出頭了。”

“人家是堂堂國公爺的嫡子，跟咱們這些糙人能一樣嗎？”

“以后看不到娘們唧唧的貴公子，抹眼淚的樣子了，還真可惜的。”

“希那小子回去后，家里人能安分點，別再讓他到這個地方來了。”

“……”

說到底，大家都是大周的兒郎，彼此間又沒什麼仇怨。他們對柳時章，怎麼可能真的抱有極大的惡意？

只是刀口上添的將士，看不起蛋而已。

但柳時章一直以來的進步，眾人都看在眼中，即便上說得不好聽，心中也是盼著他好的。

然而……

就在這些同袍，在想跟柳時章道別的話時，他卻被人從外面抬了進來。滿頭冷汗，表扭曲，看起來極為痛苦。

營帳里的士兵們都嚇了一跳，連忙起圍了過去：“這是怎麼了？！”

抬他進來的人，復雜地看了柳時章一眼，道：“京中有令，取他一手指。”

眾人的目，這才落在了柳時章的右手上。他的手被布包裹著，卻依舊有跡滲出來。

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柳時章被“發配”到邊疆，本就是陛下的旨意。京中的大人要做什麼決定，哪是他們干涉得了的？甚至為了避免引火燒，連問都不能問。

一人沉默地拿過水壺，喂柳時章喝了幾口熱水。另一人幫他鋪好被子，將他扶到了床上躺著。

最終，不知道是誰嘆息了一聲，語氣頗有幾分恨鐵不鋼的味道：“……你說你，天天念著你在京城的家人，結果呢？他們在京中福，出了什麼事，卻讓你遭罪。”

“罷了，罷了。小柳，你看開些。咱們軍營里最不缺的，就是缺胳膊的人了，不過是斷了一手指，沒什麼的。”

“就是！男子漢大丈夫，流不流淚。手指也沒人會瞧不起你，堅強點哈。”

“……”

聽到京中的旨意，被斷指的時候，柳時章雖震驚、錯愕、劇痛，卻沒有流下眼淚。

可現在，聽著同袍們的安，他再也繃不住了，將臉埋進了被子里，放聲痛哭起來！

“老李上個月在戰場上，被匈奴人把整條手臂都砍掉了，也沒有掉一滴眼淚，瞧你這點出息！”

這人說的話雖然刻薄，卻還是坐在柳時章旁邊，拍了拍他的腦袋：“行了，行了，別哭了。”

柳時章過去十幾年的人生，從沒吃過苦頭。剛來邊疆的時候，上被割出一道小口子，他都震驚不已，會忍不住掉眼淚。

可漸漸地，參與的戰事越來越多，柳時章見多了鮮、尸，傷的次數也越發增多。

他的心逐漸變得堅韌起來。

今天他哭的，不止是上的疼痛，斷掉的手指。更多的是，他想不明白……

父親、姑母和姐姐，一定會全力護著他。他日日夜夜都在期待，他們派人帶陛下的旨意過來，接他回京，做回定國公府尊貴無比的嫡子。

可為什麼、為什麼……

難道……定國公府真的舍棄他了嗎？

這一刻，柳時章有一種信念崩塌的覺，既痛苦，又迷茫……

……

就在永壽宮的人，都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地過下去時，翠竹又帶來了一個噩耗。

進了室，跪在淑妃面前，巍巍道：“娘娘，國公爺遞了消息進來，說、說……昨天、昨天定國公府門口，出現了一個錦盒……”

“打開后，里面、里面躺著一斷指……怕那斷指腐壞，還特意用冰塊保存著……”

“國公夫人看到那斷指，當即就痛呼一聲，昏了過去……”

淑妃手中的茶盞猛然落在地上，摔了好幾片。

心中已經有了預，卻還是死死地盯著翠竹，一字一頓地問道：“斷指……”

“什、什麼斷指？！”

翠竹把心一橫，道：“是右手的小拇指，指腹上有一顆芝麻大小的黑痣……”

淑妃往后靠在椅子上，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唯一的胞弟時章，右手的小指上，便有這樣的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