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昀是凌晨五點趕回瑞京的。

他接到慧姐電話說找不到許贊人時，已經沒有從江市到瑞京的高鐵或者飛機。

許贊昨晚沒回家，電話一直無法接通。

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一次，霍廷昀不由不寒而栗。他在當地高價租了一輛車，帶著段釗一路奔襲，開了足足七個多小時趕回來。

一進家門，慧姐抱著珍珠，淚眼婆娑迎上來：“都怪我，都怪我啊。昨晚上老爺子心好，想看珠珠，我就去托管班把接出來直接去了醫院。我出門忘了帶手機，想著到了醫院再和許贊說，結果到了以后老爺子突然心臟不舒服，一忙活，我就給忘了……我真是該死啊……”

珍珠趴在上睡著，不安地了，小臉上還掛著淚。

“這孩子見不著媽，怎麼都睡不安穩，哭了一晚上……”慧姐又著急又自責，一晚上憔悴得不樣。

霍廷昀快速翻看手機里許贊無數條未接電話記錄和信息：“您別著急，安心守著珍珠，哪兒都別去，等我回來。”

說完他匆匆下樓去，段釗一直沉默，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后。

霍廷昀走到租來的車前，回頭看向段釗：“我去找你姐，不能帶你，我一定會把找回來。”

段釗搖搖頭：“我要去。”

霍廷昀沒時間也沒心思和他多說，看向他后披著外套從門市里走出來的王珊：“看住他。”

說完上了車，一腳油門轟地飆了出去。

霍廷昀握著方向盤，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時間還是清晨，所有的電話都沒人接。霍廷昀掛斷電話，把車急剎在托管班門口。

他大步跑上樓梯，大力拍門市的卷簾門，用力得像是要把房子都震碎。

里面有人慌慌張張把卷簾門拉開一半，托管班老板娘鉆出來：“干什麼干什麼？發瘋啊？”

“霍然的媽媽，這是，”霍廷昀把手機里許贊的照片給看，他有些語無倫次，“昨天從這里離開，去了哪兒？”

“哎呦這我哪知道，我給你們看孩子還不算，還得看孩子媽？”老板娘哭笑不得。

霍廷昀后退兩步，向四周茫然地了一眼。

許贊的行蹤，到這里就斷了。

*

十個小時之前。

許贊聽到托管班的阿姨說珍珠已經被人接走，登時嚇出一冷汗，急問：“被什麼樣的人接走了？”

阿姨管著幾十個孩子，剛剛珍珠跑得又快，實在記不得是什麼樣的人了。

許贊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信息，急得一邊打電話一邊跑出門去。

瑞京市有可能接珍珠的只有慧姐，可打電話卻沒人接。再說，慧姐照顧老爺子，按理說也沒時間接珍珠。

初秋的晚風吹在上，一陣冷一陣熱，太害怕，腦子有點轉不，機械地舉著手機，聽著聽筒里單調的嘟嘟聲。

正想再重撥，突然有電話進來，許贊趕接起。

“許贊，我要離開瑞京了，想和你話個別，敢不敢來？”

是林渺。

一貫慵懶而略帶嘲諷的聲音。

許贊卻頓時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喃喃：“是你……是你把我兒帶走了是不是……你想干什麼？你別！”

站在路中間，聲音歇斯底里，周圍車笛聲響一片。

林渺停了一秒，笑了：“想讓我不你兒可以，到我說的地點來找我。”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許贊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不停急促地呼吸。抖著手指想撥電話給霍廷昀，又刪掉了。

他離那麼遠，一時也趕不回來。

如果和他說，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去……

許贊狠狠抹一把淚，坐進車里，發車子。

的珍珠有危險，必須去，一分鐘都耽誤不得。

*

陸行舟正在辦公室簽文件，他現在升任檢察長了。辦公室門被敲響，他抬起頭，看到來人臉微頓。

霍廷昀走進來，呼吸有些急促。

“我找不到許贊了。”他聲音很輕，卻每個字都沉重得像是難以出口。

陸行舟的眉頭瞬間皺：“什麼意思？”

“……失去聯系十個小時了。”霍廷昀的腦子里都是各種想象，他閉上眼睛冷靜一瞬，“我想請你幫我查兩件事。”

“你幫我查一下監控，看的車開去了哪里。還有，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下……林渺的行蹤。”

現在霍廷昀沒有任何特權渠道，他只能寄希于陸行舟。

他看著陸行舟，等他拒絕，甚至挖苦自己。

陸行舟沉一秒，拿起外套：“你跟我來。”

去警察局的路上，陸行舟得到海關的回復，他看向霍廷昀。

“林渺，是吧？老公梁健？們昨天半夜的飛機，去澳大利亞。”

霍廷昀捂住臉，深深低下頭去。

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他們跑了。而許贊，很可能已經兇多吉。

這是林渺最后的報復。有多狠毒，他再清楚不過。

霍廷昀有些不上來氣，心跳紊而輕忽。

他還以為，一切苦痛都過去了。

他還以為，一切都來得及。

他還以為，前方還有無盡的未來在等著許贊和自己。

車子在警察局門口停住，霍廷昀艱難地吞咽一下，開門邁下車，他甚至踉蹌了一下。

陸行舟快速拉開門，回頭看他，皺一皺眉：“你振作一點，也許還在等你。”

是的，一定還在等我。那麼聰明堅強，一定可以撐下來。

霍廷昀站直，大步跟上。

在監控室，他們看到許贊的車，從托管班出發，一直開向老城區的舊商業中心。

那是瑞京最早的商業區，隨著市中心遷移，現在已經變得冷清荒涼。

許贊的車一直開進商業中心的地下停車場，再沒有出來。

林渺顯然不怕霍廷昀查監控，直接告知了許贊的所在之。

因為那一片商業中心，一共有四棟商場大樓，平均每棟樓有五層，有無數可以藏人的監控死角。

更重要的是，那幾棟樓，都是孟家的。沒有業主的允許，誰也無權大張旗鼓地闖進去搜。

別說孟家人不在瑞京，就算在，以孟家和霍廷昀結下的仇，想讓孟遠幫他找人，絕不可能。

霍廷昀卻如同被打了一針強心針，一邊跑出去一邊對陸行舟道：“孟先生最近回國了，請你幫我定位一下他在哪里，打電話告訴我！”

警察局的同行聽到，探詢地看了陸行舟一眼，隨便定位公民位置，可不符合流程規定。

陸行舟卻拍拍他肩膀：“辛苦兄弟，照他說的做。”

霍廷昀在路上，得到孟遠的位置。

孟先生在機場，回英國的飛機，還有一小時起飛。

霍廷昀把車急剎在路邊，從停車場一路奔向機場大廳里的貴賓候機室。

孟氏產業這個巧合，讓他突然相信許贊還活著。

本應該是得到天底下最多寵的人。

命運欠那麼多，如何能這樣輕易地讓走。

貴賓室里，孟遠把雜志合上，起拎起登機箱想要去登機口。

卻聽見后有人高聲喊：“孟先生！等一下！”

霍廷昀跑到肺都要炸開，被安檢人員攔著，一邊不住地，一邊向孟遠用力揮手。

孟遠回過頭，看到霍廷昀，他有些困地瞇了瞇眼。隨即似乎想起他是誰，孟遠輕蔑地用鼻子哼一聲，轉繼續向前走。

霍廷昀急之下，只好大聲道：“除了孟笑晗，您還有一個兒您知道嗎？！桐鎮，許新棠，您還記得嗎？！”

候機廳里瞬間一片安靜。

孟遠停住腳步，許久，他緩緩地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