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將軍府。

李朝靖看到高堂上端坐著的裴老夫人，頓時膝蓋一，當場就跪在了地上。

“母、母親！”

“看見您還康健，兒、兒子就放心了……”

李朝靖扯了扯角，讓自己努力揚起一抹笑來。

只是那笑里的虛偽和牽強，讓裴老夫人不屑一顧。

“看見我沒死，你沒有很失嗎？”

裴老夫人攏著袖子，這屋子里現在就只有他們母子二人，連張嬤嬤今日都被裴老夫人給遣了出去。

冷冷地盯著自己的兒子，心中早已沒有一波瀾。

李朝靖心虛的不敢抬頭，“母親，您誤會兒子了。不知道那日落兒究竟對您說了什麼？”

“可兒子當時也是被江大夫那個庸醫給騙了，兒子也是急的犯了糊涂，還有兒子可只有您這一個母親了，兒子還能不想您活嗎？”

“那日您昏迷后，兒子就趕出去想辦法想去宮里求醫的，兒子只是沒想到落兒會那麼沖，帶著您離開了將軍府，事才會變得今日這麼僵……”

“還有母親，兒子竟然不知道，這個宅子竟然是您的？”

“秀麗將軍府，這個名字很好。聽說您當年帶的子軍隊，清一都是娘，所以陛下才給您賜名秀麗將軍。”

“只是這個宅子的榮耀，兒子竟然從來不知。”

“不過沒關系，兒子如今知道了，亦是到無比榮……”

裴老夫人再聽不下去。

起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閉吧你！”

茶杯重重砸在李朝靖的額角，頓時鮮直流。

李朝靖一把捂住，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裴老夫人：“母親，您真的還在氣兒子嗎？兒子真的知道錯了——”

他滿臉哀戚的含了淚，這一刻被母親這一茶杯砸的似乎委屈極了。

裴老夫人見他惺惺作態的模樣，惡心壞了。

“你還想騙我。”

“李朝靖，我是老了，但我還不糊涂！”

“你以為，在這世上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所以我當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而不舍得收拾你嗎！？”

“李朝靖啊，你難道忘記了，你時曾親口對我說過，你以有我這樣整日打打殺殺，不知溫的母親而到厭煩和恥，如今你又來裝什麼仁孝的好兒子？”

“你時把那鄧老姨娘當做你的親娘，對我卻像防著壞人，將我一次次的從你邊推開。”

“你那爹也是毫無良心，為了他我出生死落下滿傷疤，為了他我不得不將你丟下給一個妾室照顧，為了他我還是失去了……失去了我的娘家。”

“可他卻是怎麼負我的？”

“你們一窩子姓李的，除了落兒，都是白眼兒狼，不是好東西！”

“我真后悔當年年輕氣盛，做出一走了之的決定，就如此放過了你爹和鄧老姨娘，放過了你！”

“不然這整個將軍府，如今還能是被你禍害這幅樣子嗎？”

李朝靖的臉漸漸白了下去。

“母親，您、您如此說，也實在太過分了！”

“父親一直都很牽掛您，在他臨終前最深的執念，仍然是沒有再見您一面。”

“當年您任離開家中后，父親多次去求見您？您都絕的不肯再見他。”

“兒子也是……兒子也是曾去求見過您數次的啊。”

“可您一直抓住從前，不肯放過我們，也不肯放過自己。不然我們一家子也不會像如今這樣，親人不像親人，仇人不像仇人。哈哈，哈哈哈哈……”

“母親，將軍府變這樣，難道就沒有您當年這個主母的錯嗎？丟下丈夫孩子，不管不顧的任離家，為了自己瀟灑痛快了，可我和父親痛苦了多年，您又何曾知道！？”

裴老夫人聽他這麼說，重重一拍桌子：“放屁吧你！”

“你爹牽掛我？真是天大的笑話！”

“牽掛我，還和鄧老姨娘生下四個庶子庶！真是好牽掛啊！”

“當年我在青松觀時，他是來找過我幾次。我不見他，他扭頭走也就走了，但我去江湖上行走時，他若真心要找，會找不到我嗎？”

“虛偽的東西，裝什麼深！？”

“你又好到哪兒去？”

“若不是鄧老姨娘逐漸出真面目，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要毒死你，你會想起我嗎？若不是你娶不到好的妻子，你會想我嗎？”

“李朝靖，你也別在我跟前演戲了！”

“你這次想要拖死我，為的不就是我手里的天風商行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若不是不想落兒也被你這個做父親的牽累，我大可去敲登聞鼓，去陛下跟前狀告你這個意圖害死親母的畜生！”

只要這個當娘的去狀告一句，李朝靖此生的仕途就算是徹底完了。

可裴老夫人沒有這麼做，這才讓李朝靖心里一度又升起希，以為到底還在為自己考慮，不忍心這麼做。

現在聽到母親這麼說，李朝靖渾一，慘白著臉坐在了地上。

“您、您不能這麼對我……您不能！”

“阿娘，您不知道兒子遇到了什麼事，兒子那麼做都是被的，您不能毀了兒子啊！”

“您就幫幫我吧。”

“您說得對，小時候都是兒子不懂事，是兒子錯了，兒子真的知道錯了……可是阿娘，您也該幫幫兒子啊，母親——嗚嗚嗚。”

李朝靖一邊哭著一邊爬到裴老夫人邊，他抱著裴老夫人的，傷傷心心的哭起來。

“您可就我這一個兒子啊，母親……”

“就算是為了落兒，您也不能看著咱們家，真的被抄家滅族吧！您要為了落兒，也幫幫兒子吧……”

裴老夫人面無表的看著李朝靖繼續唱戲。

直到他突然抬起手臂，裴老夫人卻早已率先一步將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李朝靖渾徹底僵住。

“阿、阿娘！？”

這一次他眼底的不可置信，全然都是真的。

裴老夫人這也才看見，李朝靖抬手，其實只是想一把眼淚。

而自己，卻以為他剛剛過來抱住自己的舉，也只是想趁機害自己命而已。

還以為他手里也藏了什麼武……

卻原來，拿武的人，今日只有自己。

裴老夫人突然‘哈哈哈’一笑。

眼底無盡的冷意已經說明了今日的態度。

沒有放下匕首，而是更用力的向前一抵：“李朝靖，我說過，我早就該親手殺了你。”

“阿娘……”

李朝靖怔怔的流著淚。

“是兒子對不起您……”

他突然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他似乎已經接了命運的安排，若是真死在阿娘手里，那死了也就死了吧。

裴老夫人看著他突然變得坦然的表，卻遲遲沒有手。

知道自己應該狠心割下去的。

只需要一刀，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自己今日必須殺了這個孽子，免得他以后再繼續禍害落兒！

而落兒一定會為了自己復仇，與父親不死不休。

自己殺子，總比落兒將來殺父的好，這一切的罪罰就讓自己來承擔吧！

可是的腦海里卻突然閃過一些太過久遠卻又突然變得清晰的畫面。

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兒，在懷里哭著笑著的小娃娃，剛剛長牙拍著小手趴在自己懷里的小人兒……

裴老夫人流著淚揚起匕首，然而還未落下，張嬤嬤卻突然跑進來喊道：“老夫人，不好了！”

“說是城西破廟那邊，大、大公子被人發現，和一群乞丐，還有曲家的那位小郎君……在……在一起，做了那檔子事兒了！”

“現在，現在事還沒鬧出去，但是此事怕是瞞不住呀……”

李朝靖猛地睜開眼睛。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詞。

為什麼他聽不明白？

什麼川兒，和一群乞丐，還有曲家那小郎君，做了那檔子事，那檔子事又是哪檔子事！！？

李朝靖一把揮開裴老夫人的手，轉頭一臉扭曲的沖著張嬤嬤吼道：“你在胡說什麼！！？”

張嬤嬤：“事是這樣的。大公子原本約了曲家小郎君，說是還讓劉家的兄弟倆去把大姑娘騙了出去。”

“大公子設計想要在城西的破廟害了大姑娘的清白。”

“可不知怎麼最后變了大公子他、他自己和一群男子在破廟里茍合了起來……”

李朝靖瘋了似的起跑出去，在院子里拿了一把劍殺回來。

“你個老東西，我不許你胡說八道！！你再說胡話，我就殺了你——”

李朝靖雙目猩紅，眼看要瘋了。

裴老夫人立即大喊：“把他拿下！”

李朝靖卻揚著劍開始在整個屋子里砍發泄。

“啊！！這都不是真的——不是！！”

“阿娘，你是編瞎話來騙我的是不是？你就是故意想要騙我，想讓我生不如死地面對這些——”

裴老夫人：“還不趕把他抓起來！”

張嬤嬤帶著其余幾個嬤嬤再不管不顧的撲上去。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李朝靖給按在了地上。

李朝靖開始瘋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兄殺妹——妹害兄——”

“子殺母——母殺子——”

“我們真是一家子，真是一家子啊！！”

“我們都是瘋子，我們都不是人——不是人是畜生，是畜生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嬤嬤看向裴老夫人，“老、老夫人，他，他莫不是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