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恭恭敬敬目送馬車出城，才嘀咕了句，“這竇大夫到底什麼來歷？五公子竟這般禮遇？”

馬車出城后，才一段路，就聽到各種賣兒賣的聲音，賣葬父、賣葬母，自賣自，凄涼荒誕卻又真實存在。

竇瑜掀開窗戶簾子，看著那些人，一個個黃皮寡瘦，上裳單薄，臉上不是凍瘡就是凍傷，對路過的馬車投來希冀又羨慕的眼。

“娘……”小乖輕輕喊了一聲。

“嗯！”

竇瑜自認心冷如鐵，這一刻也不免慨。

這世道想要過好日子，真難。

“小乖，我們買不了這麼多人！”竇瑜輕聲。

就算能買，不用銀子，吃飯這一問題就很難解決。

地下室是有金銀珠寶，但是糧食難買，而已不是救世主，是出來選人的，不是隨便胡買一通。

竇瑜看見了烏溪，烏溪自然也瞧見了竇瑜，立即跑上前來，“竇大夫，您出城買下人啊！”

“嗯！”竇瑜下了馬車。

小乖牽著大黃狗，榮摯站在旁邊，三人意外的像一家人。

烏溪笑道，“那您先選，一會我隨您一同回城！”

“好！”竇瑜頷首。

烏溪又去問有沒有人要進城，二十兩銀子一位。

有點家底的人家都想進城去，至城里會有糧食，能有個干凈舒適的落腳地，在城外太糟心了。

烏溪很快又找到一戶人家，有五口人就是百兩銀子，烏溪笑著迎他們到棚子下坐，還給上了熱茶。

竇瑜這邊，有人聽到要買人，立即上前來，“您看看我，我吃得，能干活！”

“看看我，求求夫人您看看我！”

大人小孩，男人婦孺都想往前走，竇瑜一把出立春腰間的長劍，對著那些想要靠近的人，冷聲呵斥道，“退后！”

“既然想被我買走，示以規矩都不講了麼？”

聲音清冷，渾冷肅。

嚇得流民們一怔，知道這婦人不是個拿欺負的，立即站在原地不敢。

“哼！”竇瑜冷哼，手里的長劍隨便一扔，準確無誤鞘。

“……”

這下看似隨意瀟灑，但別說一般子，就是男子能做到如此行云流水，隨手一丟劍鞘都之又。你或許要說能生巧，但真真正正做到能生巧的又有幾人？

上前的人被鎮住不敢妄，立春亦是。

他早知道竇瑜藏的極深，也猜測不單單醫湛，武藝更是超強，但是這一手委實漂亮，他都本沒注意到，劍就鞘了。

“娘！”小乖牽著大黃狗上前，驕傲自豪的喊娘。

竇瑜低頭溫淺笑，小乖的頭。

上那子冷戾瞬間消失不見。

“你都看見了？”竇瑜問。

小乖點頭。

他都看見了。

便是可憐之人，也不全是心善之人，他們會以自己可憐肆無忌憚行事，不講規矩。

娘說的對，心善是好的，但這個好要有個度，不要被人利用挾制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竇瑜說這話的時候，有幾分自豪。

這孩子，是真的值得人驕傲自豪。

激靈通、孝順，一點就通。

“趙家施粥開始了！”人群里有人喊一聲，立即有人掉頭去排隊。

對于這些流民來說，被買回去最好，不能被買走，還是填飽肚子要。

一個離開，又有兩個跟著離開，最后竟只有一個站在最后頭懷里抱著孩子的婦人還留在原地，也不單單是，還有一個五六歲左右穿紅襖子的娃娃拽住的角。

婦人瞧著雖憔悴疲憊，一雙眼睛卻格外堅毅。

竇瑜看著，也看著竇瑜。

很多時候，看一個人順眼與否都在第一眼，竇瑜看這個婦人就很順眼。

婦人上前幾步，“我會些拳腳功夫，撂倒一兩個壯漢不是問題。來涼州城的路上，我家相公被護我們娘三被山匪所傷，若您能請大夫為他治療，我們兩口子為您效命五年，五年任憑您吩咐！”

竇瑜忽然笑了。

“你會武功？”竇瑜問。

“會一些！”婦人回道。

竇瑜看著婦人沒說話，也沒人看見是怎麼出手，又是怎麼把婦人懷里的孩子搶到手里，婦人還被推了一下，踉蹌往后退了好幾步。

“就這？”竇瑜冷笑出聲。

婦人臉瞬間漲紅。

看著竇瑜抿了抿，“再來一次！”

“嗯，來把你的孩子搶回去，只要你能把孩子搶回去，我就依了你的條件！”

婦人說丈夫被山匪所傷竇瑜是不信的。

這個年景，山匪不會對路人下手，因為都是窮鬼沒錢。既然能從山匪手里帶著妻兒逃跑，說明這人有些本事，手里肯定有所余錢。

這婦人要是有錢，早就想法子進城，找醫館給丈夫看病，而不是在城外乞討。

死心塌地五年……

五年算什麼？

要這五年做什麼？

婦人臉微微一變，讓娃娃站到一邊去，快速朝竇瑜襲來，竇瑜迅速閃開，撲了一個空。

婦人愣了愣后又朝竇瑜撲去。

幾乎是瞬間，竇瑜出了立春腰間的劍，抵在婦人嚨，“你做不到，何必白費力氣。”

婦人沒有退，站在原地看著竇瑜，“我只是想為孩子，為丈夫掙一個活命的機會，就算是白費力氣，我努力過了！”

要說前面的五年唯命是從，還是這句為孩子為丈夫爭取過更打竇瑜，隨手一拋，劍再次鞘。

把孩子遞回去，婦人連忙接過。

低頭去檢查孩子，見沒有任何不妥，才抬眸看向竇瑜，“希您給個活命的機會，我們夫妻此生銘記于心，將來只要您不攆，我們不離，不背叛！”

“你什麼？”

“李玉容，夫家姓任！”李玉容道。

“行吧，我買下你們了，你丈夫在何？去把他帶過來吧！”竇瑜說著看向立春，“你跟著走一趟，駕駛馬車過去！”

“是！”

塵埃落定，李玉容有些激。想說點什麼恩戴德的話，但到最后只有兩個字，“多謝！”

李玉容抱著孩子，又牽著邊的娃娃走在前面，堅持不上馬車。

竇瑜扭開頭，打算再看看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小乖靠近竇瑜，“娘，你看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