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玉策詫異了片刻，忙道，“是我看差了，竇大夫見諒，您請！”

“無妨！”

竇瑜淡聲。

被認錯了而已，算不得什麼。

畢竟，此時此刻的，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無名小卒罷了。

丫鬟掀開厚實的簾子，竇瑜邁步進屋，一子腥氣伴隨著藥味傳來，令人窒息。

屋子里的人都站起，燈下，個個面擔憂。

竇瑜掃了一眼，看見趙玉敏。

沒有上前打招呼，只是扭頭對趙玉策說道，“讓人都出去，離病人遠一些的窗戶打開，把屋子里的炭盆都端出去！“

趙玉策疑不解，并未行。

竇瑜繼續說道，“從我一進這屋子，腥、藥味、炭火氣就熏的人不過氣來，我一個年輕人亦如此，更別說一個久病的老年人！”

竇瑜的話不輕不重，但屋子里的人都聽見了。

他們進屋子的時候，是覺到了窒息難，可沒一個人敢在這個當口說。

趙玉策看向竇瑜，才對趙家人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又指了兩個懂醫的人留下。

屋子里人沒了，丫鬟開窗戶，把炭盆端出去。

熱水已經端進來，竇瑜打開藥箱，東西一樣一樣放在桌子上，不疾不徐。

趙玉策急啊，好幾次想催促，都噎了回去。

他看向竇瑜，又看向木樁一樣杵在一遍卻渾氣勢凌然不容忽視的榮摯。

心里尋思著，涼州城什麼時候進了這樣子 的人，他竟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竇瑜銀針、金針擺好，熱水端上來，洗手后拿帕子干，坐在床邊給趙老太爺把脈。

才一探上老爺子的脈搏，竇瑜便心中了然。

氣數已盡，時日不多，沒有咽氣是心愿未了。

收回手，“把裳了吧！”

拿起金針在放在準備好的藥里浸泡消毒。

趙老太爺年紀大，皮包骨頭，只剩一副骨架子。

他還有意識，看著竇瑜在他心口出施針，他已經覺不到痛意，就是心口哽著說不出話來，這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一盞茶后，竇瑜收針。

“扶病人坐起！”

“……”

趙玉策雖疑，朝兩個趙家府醫示意，兩人其中一個上前，把趙老太爺扶起來。

“拿痰盂！”竇瑜輕聲。

丫鬟立即端了痰盂過來，單膝跪在床邊，手心用力在趙老太爺口推拿幾下，趙老太爺一開始沒什麼覺，但很快他猛烈咳嗽起來。

趙玉策想要上前，榮摯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面前，默不作聲攔住了他。

“……”趙玉策冷冷看向榮摯。

榮摯淡漠卻不可撼。

竇瑜眉頭都沒蹙一下，更沒有扭頭看劍拔弩張的趙玉策、榮摯，更沒有看扶著老爺的中年男人眼眸里的不可置信和擔憂。

繼續手里的作。

“咳咳咳！”老爺子劇烈咳嗽后，噗一下把嚨里的塊、痰都給吐了出來，他整個人瞬間松口氣，重重嘆息一聲，“哦！”

又是長長噓口氣。

總算是緩過這口氣了。

竇瑜起，“給病人穿上服吧！”

榮摯收回手，退到角落。

趙玉策立即上前關心詢問，“祖父，您覺如何？”

“好多了！”趙老太爺輕輕說了句，才看向正在洗手洗金針的竇瑜。

他年紀大了，眼睛卻還很好，沒有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東西。

他能看出來面前是個子。

倒是不曾想，這年頭子也出來行醫了。

“你，跟我說實話，我還有多時日可活？”趙老太爺道。

年紀大了，總是忌諱說死字，但他熬死了妻兒，熬死了兄弟姐妹，甚至還有孫子死在他前頭，也就不懼怕死了。

趙玉策亦看向竇瑜。

竇瑜神平靜，聲音清淡，“你五臟六腑已經枯竭，我已經把不到脈搏，悉心調理，也就月余的時間！”

“你胡說八道什麼！”趙玉策怒喝。

趙老太爺低低喊了一聲，“玉策，沒有說錯！”

自己的子，自己清楚。

他行將就木，早已經有所覺。

所有大夫都不敢直言，這子倒是膽大。

“你是個不錯的大夫，只是為子，做這一行可不容易！”趙老太爺道。

竇瑜有些意外趙老爺子會說這樣子的話，輕聲回道，“三百六十行，沒有一行是容易的，尤其對我們平民百姓來說，能賺的銀錢填飽肚子，讓親人有個安穩的家比什麼都重要，難也要咬牙堅持下去！”

“嗯，倒也有幾分道理！”趙老太爺微微頷首。

久病的人，也是難得的清醒。

他看著竇瑜，“你姓什麼來著？”

“姓竇！”

“夫家還是本姓？”趙老太爺問，思緒有些飄忽。

“本姓！”

趙老太爺點點頭，“竇大夫，辛苦你走這一趟，你回吧！”

“告辭！”

竇瑜頷首。

榮摯已經背了藥箱站在一邊。

趙玉策沒有送竇瑜，門口有的是人送，他是趙家家主，竇瑜還不夠格讓他送。

他甚至多看一眼竇瑜都不曾。

立即坐到床邊，對著床上的趙老太爺噓寒問暖。

竇瑜也不在意，走到門口，丫鬟立即掀開厚實的簾子。

和榮摯出屋子，立即有人上前，“祖父如何了？”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時日無多！”

上前詢問的人驚住。

現在的大夫都這麼直白嗎？

站在屋檐下的趙玉敏喊出聲，“竇大夫，不知你能不能給我把把脈？”

“好！”

竇瑜沒有拒絕。

也沒什麼好拒絕的，不就是把脈麼，不是什麼大事。

趙玉敏請竇瑜去院子，竇瑜拒絕，“就近找間屋子便好！”

“……”趙玉敏抿。

趙旭洲上前，“竇大夫，我家祖父的藥方？”

“不必開藥了！”

浪費藥材而已。

但趙家有錢，那些討人厭的話沒說。

竇瑜想了想又道，“按照以前的就行！”

趙旭洲松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竇瑜看了一眼趙旭洲，沒有多言，請趙玉敏前面帶路。

趙玉敏跟竇瑜并肩而走，榮摯背著藥箱走在后面，一個丫鬟落下他一步位置。

趙玉敏看著回廊前方，低聲道，“竇大夫為什麼會出來行醫？”

“生活所迫，要生存，既然有點傍本事，便拿來謀生了！”竇瑜不疾不徐不卑不回答。

聲音清清淡淡，并沒有因為趙玉敏是趙家人而卑躬屈膝，更沒有認出是那日買藥的貴婦人而阿諛奉承。

神淡淡，態度溫和，不冷不熱卻不讓人討厭。

了傲氣凌然，卻更讓人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