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往前邁了一步,彎腰準備去撿,孟鏡年卻先一步俯。
他撿起房卡,遞過來。
手去接,未料紋不。
緩緩抬眼,孟鏡年正低頭看看,靡暗燈火里,目比任何時候都要幽深,底是涼的,全然不是他平日的溫。
愣了一下,莫名有點慌,手上也更用力。
這一下總算出來了,卻被慣扯得后退半步,酒勁恰在這時候涌了上來,頓覺腳下失陷,差點一個踉蹌。
沒有摔倒,因為一只手捉住了的手腕,驀地往前提了一把。
不由己地往前邁了半步。
只余一拳的距離,呼吸就在頭頂,咫尺之遙。
睫抖地抬眼,目落在他領口,便不敢繼續往上看。
呼吸里一香氣,酒店的沐浴,每個房間都是一樣。
“裴煦追過你?”
孟鏡年聲音落了下來,輕而沉緩的聲調,很難品出來有什麼緒。
“……他是我前男友。”
話音一落,察覺到抓著手腕的手指,遽然地了兩分。
“什麼時候的事?”孟鏡年仍是那樣的語氣。
“大一暑假。只談了兩個星期。”
“你說那一陣患了失眠癥,就是因為……和他分手?”
“當然不是。”林檎霍地抬眼,不出意外地對上他的目,可仿佛隔了一層夜霧,瞧不出來他眼里的緒。
“那是因為?”
林檎睫落下去,沒有作聲。
“我不知道你談過。”
“那時你在德國。”
“你可以告訴我。”
“……怎麼告訴你?突然發微信告訴你說,小舅,我談了?不覺得很無聊嗎?叔叔嬸嬸也不知道。”
孟鏡年沉默了一瞬,“我以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也不會把所有事,都告訴給你最好的朋友,對吧?”
抓著手腕的手指緩緩地卸了力道。
孟鏡年聲音更平靜:“你說得對。”
林檎有種缺氧的覺,緩緩地長吸了一口氣,酒化作某種刺痛的質攻擊的眼眶。
恨自己還不夠醉,不夠資格講免責的胡話。
往前邁了一步,孟鏡年自覺地往旁邊一讓,舉著房卡,靠近刷卡,“滴滴滴”的一陣,房門沒刷開。
再試,還是“滴滴滴”。
再試……
“這是我的房間。”孟鏡年終于出聲。
一無法忍的煩躁和委屈,驟然涌上心頭,林檎揚手把房卡往他上一扔,“你憑什麼對我問東問西!你真當你是我舅舅嗎!”
走廊如此寂靜,以至于不過稍稍提高音量,就顯得刺耳極了。
被自己嚇了一跳,深怕這時候有人打開門來斥責不講公德。
孟鏡年深深地看了一眼,俯把房卡撿了起來,從口袋里掏出自己房間的房卡,刷卡,推門,輕抓著的手腕,往門里一帶。
厚重的門扇自合上,門廊燈刺眼,林檎忍不住瞇住眼睛。
孟鏡年松開了手,站在對面,看著蒼白慘然的一張臉,沉默片刻,低低地嘆了聲氣:“對不起,一一。時間有些晚了,我擔心你的安全,才說了一些冒犯的話。我無意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也從不打算自恃為長輩。很抱歉,我可能是個不合格的朋友。”
講了這樣難聽的話,他還來給道歉。
林檎抬手遮住眼睛,“……你一定要對我這麼好嗎?”
孟鏡年頓時有些無措。
維持這樣以手擋眼的作半晌沒,不知道是不是在流眼淚,只看見牙齒咬住了,咬得一片泛白。
一團麻的關系里,也容不下多理智的思考。
解釋,或者圓謊,是冷靜下來以后的事。
當下只有本能占據高地。
他走近一步,扣住的手腕,往自己跟前一帶。
額頭撞上他的膛,發出了鈍鈍的一聲悶響。
抬起手臂,搭在的后背上,輕輕一按。
兩只手先是本能地揪住了他的襟,而后緩慢地放松下來,松手,自然下垂。
臉頰挨在他的膛上,酒終究沒有變眼淚,只變了升騰不斷的熱氣,把皮烘得熱得要滴。
無意使苦計,但顯然百試百靈。
有個荒謬的念頭,下次假裝自己失,哄他要跟人上床才能開心,他有無可能會答應。
孟鏡年后背僵,半晌不曾彈。
發上的香氣,被酒熏過以后,更加渾濁而濃郁。
忍不住唾棄自己,為什麼總在展脆弱的時候,生出極度不合時宜的。他人的底怎麼如此卑劣。
他記得燈下的樣子,被自己咬得泛白之前,是微微暈開的紅,像那種開到尾聲的玫瑰的,顯出一種頹敗的晦的。
想到那莫名冒出來前男友,或許整晚都看見這個樣子,他就生出一種橫沖直撞的破壞,恨不得下一秒就拿指尖掐住的,破壞掉那樣漂亮的形狀,再把那些吞下去。
只給他一個人看見。
然而,他只是屏住了呼吸,迫使自己放空思緒,抬手,輕輕地拍了拍的肩膀,再度冷靜地道歉:“對不起,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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