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夫人死后的第四天。

來的賓客是最多的。

人人臉嚴肅，面容哀戚，或許上一刻在馬車里，他們還在嘲笑鎮國公夫人這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可悲的一生。

武大公子披麻戴孝站在靈堂，對著客人們表麻木的點頭，聽著各種各樣的人對他說：“節哀。”

武大公子不節哀，他很難說出現在是難過還是不難過，更多的可能是平靜，比起雙眼紅腫的武柯，他就像個冷酷無的不孝子。

武大公子看了看靈堂里那副棺材，或許從心里他還不認為他娘已經死了。

也許只是睡著了，也許已經重生了，在另一個世界……

也許又被的兒子背叛了一次。

想到這，武大公子不由的笑了。

“你還笑，娘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大哥。”武柯惡狠狠的瞪著他。

武大公子側頭看他。

“對娘來說，死也許是解。”武大公子這麼說，他覺得他娘不快樂，至在那一次被他背叛后，就再也沒有笑過了，和這府里的所有人一樣，活了一副木偶樣。

所以，武大公子才會同意他們荒唐的提議，讓母親盡早的解，然后重新開始。

武柯緒激，要不是怕打了武大惹出事沒法送他娘最后一程，他現在就想打死他。

這個人，和他爹簡直一模一樣。

無，冷。

瘋子。

氣的一定程度的武柯，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他盯著武大的眼睛說：“你知道娘最后和我說了什麼嗎？”

武大公子疑的看著武柯。

他是很想知道的，很想知道他娘的真實想法。

“娘讓我好好的活著。”武柯說著笑了，可是眼淚卻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說，這輩子最開心的事就是生了我。”武柯看著武大木偶一般沒什麼表的臉繼續說：“沒有提起你，或許在心里，你早就死了。”

其實是提了的。

國公夫人說：“娘最開心的事，就是生了你們兄弟兩。”

可這話，武柯不會告訴武大，他覺得他哥不配，他已經被那個什麼邪教洗了腦，他和父親一樣，他們已經不是人，他們都是鬼！

武大臉上依舊沒什麼表，他似乎完全呆住了，半晌他才說：“是這樣嗎？娘果然很恨我。”

武柯冷笑：“你給自己臉上金了，娘不你，也不恨你，只是不在乎你了，寧愿沒有生過你。”

頓了頓，他又惡毒的說：“你們不是喜歡重生嗎？如果娘重生了，一定不會選擇生下你……”

說著說著，武柯再次哭了起來，他捂著臉，痛苦像是瘋漲的藤蔓，將他包裹，纏繞，讓他不過氣。

而武大，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子卻晃了晃，臉上的褪的干干凈凈。

“是這樣嗎？”他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武柯卻再也不理他了。

淑太妃站在不遠，看著這兄弟兩個不知道多久。

半晌，才走過來。

武大公子抬頭，看到，微微一愣，他知道淑太妃和母親年輕時候關系很好。

于是他問：“太妃，我娘以前是什麼樣的？”

淑太妃說：“溫婉，笑，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

笑？

這是他娘嗎？

武大公子印象中，他娘就沒有笑過。

所以，是這吃人的國公府害了嗎？

重來一次，真的會快樂嗎？

會的，只要不來國公府，就會快樂。

“淑姨。”武柯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頭撲進淑太妃懷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淑姨，我娘死了……嗚嗚嗚……”

淑太妃拍拍他的后背，武柯出生的時候，已經進宮了，只是偶爾有機會，會讓國公夫人進宮陪說說話，武柯就會跟著。

那是國公夫人和武柯難得輕松幸福的時了。

淑太妃看了一眼武大公子，作為一個長輩，無法斥責武大，畢竟他也是害者，小時候他也很活潑，很開朗，會在他娘的懷里撒嬉鬧，聲氣的問各種奇怪的問題……

可是后來……

他被鎮國公帶走了，國公夫人和鎮國公鬧了好久，絕食，自盡，什麼招數都用了，結果就是鎮國公告訴，若是再不聽話，就讓永遠見不到武大。

甚至為了彌補，鎮國公又讓懷了孕。

多諷刺啊……

淑妃想想都覺得可笑。

現在，人死了，淑太妃覺得好，或許已經解了吧。

淑太妃嘆了口氣，拍拍武柯的肩膀，武柯抹著眼淚，還是無法抑制悲傷的緒。

淑太妃安了他幾句，又對武大說：“你也不用太自責，你娘從沒有怪過你。”

武大一愣，面一樣的臉上終于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

“不，我娘怪我。”他不斷的重復，像是拿著一把鈍刀子不斷割自己，讓自己痛，仿佛這樣就能彌補當年犯下的錯了。

淑太妃搖頭：“不怪你……畢竟那時候你才七歲，你也是個孩子。”

這話鎮國公夫人親口說過的。

一個年人都無能為力，又為什麼要去責怪一個七歲的孩子。

不理武大，只是因為不想面對他，作為一個母親，眼睜睜看著兒子跳火坑卻無能為力。

＂這麼多年，一直在怪自己，怪自己沒有保護好你。”

淑太妃的話說完，武大公子忍不住后退兩步，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淑太妃說的是真的，那他這些年的那些謀算又算什麼？

他明明可以……明明可以帶著母親離開，他們……他們可以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日子……可他……可他卻……

武大捂著自己的心口，他這里劇痛。

痛的他幾乎站不穩，他大著氣，吐出一大口鮮來，紅的鮮灑在白的孝服上，像是黃泉路上開出的妖艷彼岸花，勾魂奪命……

淑太妃忙去扶他，武柯也被嚇了一跳，他呆呆的看著武大，喃喃的了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