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朱允炆整個人已是心如死灰。

娘！

你把孩兒害苦了啊！

扶持孩兒篡奪大明嫡長之位，登臨儲君大位之后，您好借此當上皇后、甚至是太后、太皇太后，真得就這麼重要嗎？

在您心里，之所以謀劃二十年，究竟是為了孩兒當上儲君，還是為了您可以為母儀天下之皇后？

如今，二十年謀劃皆空！

您圈于東宮，孩兒也終生不可出皇覺寺一步，若不是大哥了惻之心，孩兒今日就該去地府報道了吧？

這就是您愿意看到的結果嗎？

爭位、爭位！

勝者得天下，輸者無底淵！

倘若您沒有此等野心，咱們母子何至于啊？

恐怕，孩兒也早就領旨出去就藩，在大明的江南富庶之地，當一個無憂無慮的藩王了吧？

轉念一想，他看向了朱壽，心中悲憤無奈之余，臉上也涌起一抹濃濃的苦笑，道：“大哥，臣弟明白了！”

“權養人，也同樣害死人吶！”

“臣弟悔不當初，甘心畫地為牢，自囚于皇覺寺一生，青燈古佛為伴！”

“至于允熥，當年的欺辱之罪，大哥代臣弟跟他說一聲……”

“是臣弟錯了！”

“臣弟愧對允熥！”

說罷，端端正正地叩首一拜，淚流不止。

著他幡然醒悟的樣子，朱壽眼眸閃爍了幾下，緩緩開口道：“非風，非幡，仁者心！”

“不由己，己不由心，又豈能由己？”

“你既已出家，紅塵事的對錯，就此作罷，好好在皇覺寺敲鐘念經吧！”

“放心！”

“孤即下旨，不必擔心你會暴斃，孤會以你為鏡，日日自省不賊子蠱！”

“孤，要讓你親眼看著，大明在孤的治下，萬國來朝，日月江山永在！”

“孤縱是當之無愧的正統嫡長，也會向天下人證明，孤若當皇帝，遠勝于你朱允炆萬萬倍！”

說完，他再無任何留，毫不拖泥帶水轉而去。

著朱壽漸行漸遠的背影，朱允炆目迷惘，呆立半晌之后，似是忽有所悟，雙手合一，輕聲呢喃：“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癡……”

“解開昔日舊枷鎖，今日方知我是我！”

“慧真、慧真，存慧求真也！”

“因果循與環，不生帝王家！”

“善哉善哉，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宣完，他灑然起，渾充滿了解重生之禪意，走回皇覺寺，親手關上禪院之門，再也不履塵緣。

而此時的朱壽，則是在蔣瓛等一眾錦衛指揮使的護衛之下，一路出了皇覺寺。

這一路，蔣瓛角止不住涌起笑意，整個人顯得激極了。

朱壽坐在龍輦之上，聽得他的笑聲，則是眉頭皺，沒好氣地道：“笑笑笑，你笑個屁？”

蔣瓛回過神來，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抱拳行禮：“殿下明鑒，臣只是太激了……”

“若是皇爺聽到您剛才在慧真圣僧面前說要當皇帝的話，恐怕笑得比臣還大聲啊！”

“正因如此，臣這是為天下萬民迎來一個千古治世明君而失笑吶！”

對于他的奉承，朱壽一點也沒聽進去，撇了撇，說道：“孤忽悠朱允炆的說辭罷了，這你也信？”

“還當皇帝？”

“糟老頭子啥時候把大明永不可冊封鎮國公的祖制廢了，孤啥時候琢磨當皇帝！”

“看我們爺孫誰熬得過誰！”

話音落下，蔣瓛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角瘋狂的搐。

啥？

啥時候廢了不可冊封鎮國公的祖制，啥時候琢磨當皇帝？

太孫殿下！

對于當上鎮國公，您是有多大的執念吶？

臣服了！

可他心里這麼想，上卻不敢放一個屁，連忙說道：“是是是，殿下說得對！”

“是臣說錯話了！”

朱壽也懶得跟他掰扯，皺眉問道：“孤問你，兵部可是把洪武大炮、洪武銃，火速下撥哈衛了？”

“孤的二叔，乃是八百里加急趕往哈……”

“如今過去幾日，他也應該到甘肅、甚至是哈了吧？”

蔣瓛不敢怠慢，面一肅，抱拳說道：“殿下果然神機妙算，兵部已依旨如數下撥輜重，照著秦王的腳程，應是到了甘肅了！”

“想來，再過兩日，便可整頓三萬兵馬，揮師哈！”

“臣以為，殿下治世，我大明王師定萬萬勝！”

朱壽微微頷首，笑而不語。

二叔！

事關你的中東王位，此去西域，不至于小侄失吧？

……

西北，哈。

此地，自古便是綢之路的咽，有西域襟，中華拱衛之稱，旨在迎護朝使，統領諸番，屏蔽西陲。

而在哈與大明疆土的匯之地，哈衛下轄左千戶衛所，正駐扎于此，守備西域。

此刻此刻，伴著無垠風沙，衛所之中，千戶、副千戶等眾多將士，披甲持，遠西域哈之地，臉上充滿了怒氣、恥辱，以及深深的憂慮。

一個鐵打的漢子著站在軍列之首的年輕人，沉聲問道：“千戶大人！”

“咱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哈劫掠之兵馬，咱們都揍三回了，朝廷怎麼還沒派兵馬馳援？”

“難道朝堂上的那幫文，寧愿看著我大明百姓辱，也不肯上奏陛下出兵？”

聞言，年輕人微微轉，長嘆一口氣道：“諸位袍澤莫急，奏疏已經呈上去了，想來朝廷定會派兵馬而來，痛殺敵酋！”

“再等等、再等等！”

“文不管咱們邊關百姓、將士們的死活，陛下一定會管！”

“諸位信不過文，難道還信不過陛下嗎？”

一眾將士想也不想，眼中涌起無窮火熱，斷然說道：“信！”

“當年陛下帶領俺們開國，再造華夏乾坤，就是陛下要俺們的命，俺們也不皺眉頭！”

說到這，眾人眉頭鎖，忍不住氣得大罵：“可就是文太他娘的氣人了！”

“俺們這幫邊關將士，好像是后娘養得一樣！”

“前幾回倒是得住哈兵馬了，可這回咱們一個千戶衛所，又該如何抵擋？”

“恐怕……”

可話還沒說完，一個斥候自遠騎馬狂奔而來，翻下馬之余，立馬大道：“千戶大人！”

“不好，大事不好了！”

“哈足有一萬多兵馬，直奔咱們衛所殺來了，怕是要破咱們鎮守的要道，直疆！”

話音剛落，眾人瞬間面大震！

什麼？

哈賊子竟然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