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秋風起。

仿佛盛夏時節還在眼前，一晃神，已經該添了。

虞素錦在緋晚這里養了兩日，總算能下地行走，臉上也有些，不似當初剛被救回來時那般蒼白。

這天一早緋晚剛用完早膳，便過來了。

一進門，就給緋晚行了個大禮。

“長姐救命之恩，素素沒齒難忘。今生和長姐在宮廷之中相伴終，素素必以長姐馬首是瞻，盡心盡力侍奉長姐。”

緋晚讓人將扶起，見穿得單薄，便讓人拿了一套新的給。

“天涼了，你還在將養，更要注意保暖，別落了病。”

“多謝長姐。”虞素錦接了服，沒有推辭，只道，“素素進宮后，沒給長姐幫上什麼忙，倒是總給您添麻煩，如今服也要長姐賜了……”

言語間很是落寞。

沒有了當初剛進宮時的氣神。

似乎被皇帝從辰乾殿趕走，讓很打擊。

緋晚讓坐在邊，手替理了理磕頭時鬢邊的發，將花瓶里一朵含苞放的木芙蓉別在發間，端詳一瞬，笑道：

“妹妹青春正盛，怎做此頹廢之語？我記著你在家時，很喜歡木芙蓉，窗前種了好幾株。果然這花襯你，人比花。”

虞素錦笑容苦：“長姐，實話與你說，我被陛下從前趕走，又被賢妃罰跪，以后哪里還有臉在宮里待。再青春艷，也要寂寂終老了。”

抬手頭上的花，又看了看花瓶里的，嘆口氣。

“都是木芙蓉，這宮里的花卻比我在家養的好看，竟能一花兩，且是重瓣。真像長姐您，到了宮里便金尊玉貴。可惜我在這里卻是水土不服……”

緋晚輕輕搖了搖頭，“你錯了。要想花開好，水土只是地利，天時與人和也缺一不可啊。我能到今日，固然是幸運了陛下的眼。但你有今日，卻也有個不幸的緣故。”

虞素錦認真聆聽：“什麼緣故？”

“你知不知道，在你替賢妃送東西到前之前，陛下正因為虞聽錦待我而生氣，傳旨將打冷宮？”

“……？！”

虞素錦愕然。

真不知道。

所以，是了虞聽錦的連累，同為虞家人，被陛下遷怒了！？

“長姐，我……我是被賢妃娘娘吩咐去前的，是靈瓏將我哄到長樂宮……所以，是不是賢妃故意在那時派我去前，好讓陛下遷怒我……”

緋晚知道在遮掩投靠賢妃的事，也不破，更不問喬裝宮的機，只道：“這個我卻不清楚了，也許，只是巧合。”

“就算是巧合，賢妃故意算計我的心，是實打實的。將我送去，等我了陛下厭棄，再罰我跪……既絕了我的前路，又讓我在宮里丟盡了臉，順帶跪壞我的子……”虞素錦覷了覷緋晚神，補充一句，“順帶，也打長姐的臉。雖然我沒用，可外人看來，到底咱們是姐妹一，罰我，就等于下長姐的面子。長姐剛剛被陛下吩咐協理后宮，就這樣針對您。”

不錯，倒是沒有一蹶不振，還知道拱火呢。

緋晚暗想，虞素錦要是跪一晚就嚇得再也不敢爭強好勝了，那可真沒用。

遂道：“賢妃娘娘位高權重，家世又好，便是故意針對我，我也該謹守嬪妾之德。妹妹，你也一樣。”

“長姐？”

“妹妹，你那晚想去前探病，我攔了，便是因為天時不對。陛下病著，該讓他好好休養，當時不該去擾他。賢妃送了你去，又偏趕上虞聽錦貶的事，你便失了天時。如今若是和賢妃對立起來，便連人和也不占了。”

緋晚正囑咐虞素錦：“等你想明白了，便隨我去長樂宮謝罪。都是同宮姐妹，咱們必須和賢妃娘娘和睦相，才能讓陛下無后顧之憂。”

虞素錦一臉愕然和委屈。

緋晚不再多解釋什麼。

養了幾日，嗓子啞已經好了，也恢復如常，這日便不再閉門謝客。

于是一上午，前來串門的嬪妃絡繹不絕。

人人都帶著禮，大包小盒送過來，就算是無寵拮據的，也必定獻上自己親手做的刺繡字畫之類。

恭賀緋晚晉封之喜，恭賀虞侍郎封賞，問并祝賀緋晚病愈，或激多日來對宮人的照顧……理由不一而足，但本質都一樣，前來結攀附。

虞素錦一直陪在緋晚邊，因為被罰跪過，覺得人人看的眼神都有些異樣，但，也確實被緋晚的門庭若市震到了。

及至午間緋晚謝客休息時，又把大家送來的禮隨手挑了幾樣讓拿走，虞素錦回房打開盒子細細欣賞挲，越發不釋手……

這些只是緋晚不在意的普通玩意啊，比在閨中時得到的最好的東西還要好。

便堅定了依附緋晚的決心。

——就算長姐用我去討好賢妃，我也認了！

只要還有翻的希，又有什麼不能忍的呢？

“長姐，我隨你去長樂宮，給賢妃娘娘請罪。”

午后，緋晚小憩剛醒來，虞素錦便趕慢趕地過來表態了。

緋晚一笑：“你能明白就好。”

于是梳洗更，穿了一胭脂刻海棠紋裳，端麗華貴，更勝往日。鬢間珠翠也比平日多些，金彩輝煌，讓虞素錦看得目不轉睛。

緋晚便朝笑笑：“這樣盯著我做什麼？賢妃娘娘那里，比我這穿戴更氣派的東西數不勝數，一會兒過去可別看呆了。”

虞素錦凜然回神。

知道自己失態了。

“多謝長姐提醒，妹妹不敢了。”

緋晚不跟客氣，直接道：“咱們這里無所謂，到了外頭，沉穩大方是第一位的，別讓人小瞧了去。來日你有了著落，這些東西想要多有多。”

虞素錦呼吸一滯：“長姐，我……我還能有著落麼，那天陛下……”

緋晚微笑：“那就要看你怎麼做了。一會兒去了長樂宮……”

“妹妹一定聽姐姐的！”

沒讓緋晚失，虞素錦到了長樂宮，剛一進殿就跪在了賢妃面前，口稱謝罪。

賢妃端坐鑲金彩鸞椅，錦華服，盯一眼打扮富麗的緋晚，眼中冷芒直接向虞素錦。

“虞選侍何罪之有啊？昭妹妹連日稱病，不來本宮這里走，今兒卻帶著自家妹妹特地來了，可見你們姐妹深！”

現在只以為是緋晚和虞素錦故意設圈套誆，讓陛下誤會耍心機，見著緋晚兩個就冒火。

“靈瓏，送客。本宮還有事務要忙，就不陪你們姐妹了。”

竟是當眾逐客，一點面子也不給緋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