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平安“嗯”了聲。
龐嬤嬤見自己說一聲,才應一句,乖得很,也想起來的時候見到的姑娘們,太壽宮太久沒見到鮮妍漂亮的小姑娘了。
不由笑道:“與姑娘一同進宮的還有幾個伴讀,想來是分給們一起吃的。”
裴詮目微沉,眼中凝了一霾,他重復一遍龐嬤嬤后半句:“分給們,一起吃。”
嗓音低沉,卻人不自覺后背一涼。
龐嬤嬤頓時有些無措,該不會是自己說錯了話吧?可是是說錯了什麼呢,王爺并不喜歡八公主的伴讀?
頓時有點后悔,只怕自己多此一舉。
好在抱廈外,大宮自殿走出,福一稟:“王爺,二姑娘,太妃功課已畢。”
裴詮便站起,道:“告訴母妃,本王事務繁忙,下次再請安。”
…
太壽宮,元太妃凈了手,著一素凈的服裝。
龐嬤嬤先進來,說:“娘娘,豫王殿下方才也來了,坐了會兒,說是事務繁忙,下次再來請安,就走了。”
元太妃說了他句:“既然都來了,也不進來見一面就走。”
這話似有些抱怨,但心里門兒清,裴詮如今在戶部,不止小小戶部主事的活要做,還有許多萬宣帝派下來差事,得見文淵閣大臣,著實忙碌。
他能到太壽宮外吃杯茶,已是忙里閑。
龐嬤嬤又報:“王爺在外面吃了一塊糕點。”
元太妃微訝:“他吃糕點?”
龐嬤嬤:“對,薛二姑娘給的。”
元太妃一下想明白了,裴詮在表態。
他來太壽宮,既然不為請安,那就是因為,今日是元太妃第一次傳喚平安。
那日,元太妃聽說裴詮在興華殿,主與萬宣帝商議了婚期,心驚詫,直到今時今日,仍有余韻。
在秦老太君進宮退婚前,裴詮從沒在面前說過薛家的好話,也一直知道,他心頗有不滿。
如今婚期既定,元太妃心中放下一塊石頭,實則最不反對這門婚事。
可結親結兩姓之好,只對政治因素放心,但兒媳這個人究竟如何,還不放心,也想過過目。
薛家平安打從回京,聲名連這種久居深宮的婦人都聽說了,前頭又有秦老太君作勢退婚,元太妃難免先為主,有些戒備。
如今,既能讓兒子請婚,又在百忙之中,還要空護短,對平安的好奇更甚。
元太妃坐好了,龐嬤嬤:“讓薛二姑娘進來吧。”
一位大宮領著平安進門。
元太妃先是眼前一亮,平安穿著銀紅滿繡海棠蘇錦半臂,并一條翠青褶裥,紅與綠很喜慶,若是一個不慎配不好,惹眼還失了格調,但在上,便好似無需半分顧慮。
只看白皙,兩腮著紅潤,一雙眼兒清澈純凈,這麼熱鬧的,在上半點不嫌,反而因為氣質寧和,也染上了幾分不可道的仙逸。
也讓不因裳繁華,與向來清苦的太壽宮格格不。
這般樣貌,著實與裴詮郎才貌,元太妃無聲地吐了口氣。
平安福行禮,元太妃免禮,龐嬤嬤:“賜座。”
這一眼,元太妃是對放下一點戒心,可人再很,值得這麼稀罕嗎?在這后宮中,誰沒見過人呢?
龐嬤嬤讓人搬來一只雕花凳,便看平安坐了下來。
元太妃心想,是很隨心的姑娘,竟也不謙讓一下。
這卻是元太妃想岔了,若平安只是一個世家姑娘,就能放下所有芥,好好欣賞一番人。
只是如果是兒媳,考慮的東西就要更多了,普通人家婆媳間尚且易有爭端,何況天家。
一邊觀察平安,一邊問了平安年齡,最近讀了什麼書,寫了什麼字。
平安咬字慢,回答得不快,不急不躁,聲音如鶯兒似的,聽著有些舒心。
剛這麼想,元太妃又立刻皺了下眉頭,乍然初見的行徑,終究是表象,想裝的話可以裝得惟妙惟肖。
以前后宮里的嬪妃就是這般引得先帝歡心,爭權奪利,弄得烏煙瘴氣的,本就不多的子嗣,卻也都養不大。
看人還是要看里子。
端起白瓷盅啜了口茶,說:“平安,我有一事要問你。”
平安抬眼看著。
元太妃微微嚴肅:“你可知,金剛經中‘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作何解。”注
大盛尚孝道,京中老人多崇佛,絕大部分閨秀,對金剛經都有所涉獵。
元太妃說的這一段,來自《威儀寂凈分》,篇幅很短,京中姑娘們都會讀一讀,或當消遣,或有長輩信佛的,便彩娛親。
看著平安,等著的回答。
平安仔細聽著,過了一會兒,回了一句:“我不會。”
元太妃:“……”
險些沒能咽下剛喝的茶,這還是這麼多年,頭次見孩兒被問到這句,能大喇喇承認不會的。
畢竟大部分姑娘自恃才華,就是不懂,都會試著解讀,解讀什麼樣,們的心就是什麼樣。
但平安承認得太干脆了,沒有慚,沒有故作模樣,是真的不懂,坦坦,不做矯飾。
這時,元太妃才對平安是被拐走的事有些真實,否則依的氣度,還以為是世人見在深宮,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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