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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四十三章 那些放不下的事

“我排行十三,姑娘你可以我十三。”

……

“你也懂符?”

“略懂。”

……

“十三師兄,你也懂書法?”

“略懂。”

……

“十三師兄,你看這幅湯帖如何?

“這帖筆鋒盡而不知斂,形散神亡而無骨,看似別有新意,實際上不過是些賊手段,邪路著墨法,失了中正大雅之風,不值一提。”

……

旅途當中的那些對話,就像荒原上的寒風鉆進帳蓬一樣,不停鉆進莫山山的腦海里,有些呆滯的目顯得越來越惘然,甚至有些失神。

在書院排行十三,不是他又是誰,除了他自己,又會有哪個唐人會對湯帖和花開帖如此貶損輕蔑?而且那天夜里他已經承認自己略懂符道,為什麼自己沒有想到他就是他?山山,你早就應該猜到的吧?

莫山山看著案幾上那張仿佛稚書的字紙,作一團,怒的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卻不知道這份怒究竟是來自于筆還是了的心,但無論是哪種這時候除了之外,確實有好些怒意。

漫漫旅途相伴而行,最后甚至在一個車廂里同行,卻不知道他是他,甚至當著他的面說過喜歡他,雖然他當時并不知道說的他便是他,當時也不知道默默喜歡的他便是面前那個他,但現在終于知道他是他。

世人皆知書癡淑靜賢貞,卻做出那樣的事,怎能不?若讓那個家伙知道了事的真相,怎能不死?酌之華師姐還讓去把話說明,怎能不怒?

的指尖從案畔出那張被保存的極好的摹本,看著紙上的那些字,長而疏的睫輕輕眨,就像想要覆住白皙上的紅暈。

春天時從唐國傳來那個一帖驚長安的消息,知道遙遠的異國出了位深唐帝喜的年輕書家,出于習慣很自然地吩咐派中執事收集了一些摹本,雖然沒有傳說中的花開帖,卻看到了這幅湯帖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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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那位年輕書家正是因為湯帖瑟大師的慧眼,被收為神符傳人,為師從神符大師王書圣的書癡當然知道神符師對傳人的要求何等樣苛刻,所以對這幅湯帖認真觀了很長時間。

沒有如瑟大師那般看出書寫者有神符師的潛質,也沒有像紅招里的姑娘們因為瑟大師散了帖中字意從而傷流淚,但已經距離神符師不遠,所以會到這幅湯帖里著的很多意味。

除此之外,還看了很多摹本,驕傲的也不得不承認,那個長安城的年輕書家確實寫的一手好字,除了書圣師父,在世間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之相提并論的人。

而當書院二層樓的登山比試詳傳到大河國,才吃驚地發現,原來這個人居然擊敗了隆慶皇子,為了夫子的學生。

和花癡曾經是好友,時常通書信,所以很清楚隆慶皇子是一樣怎樣接近完的人,但隆慶居然輸給了他,而且居然連夫子也收他為學生,那麼這個人……想必無論道德氣度人口,都非常不錯吧?

此時再看湯帖,又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簡單而潦草的一道便箋,言語筆鋒雖散漫,卻大自然大親切,如此理所當然而明磊落,就仿佛是昊天神輝在云端匯出一道雷鳴:世界應是如此模樣。

很好奇是在怎樣的況下,那個人能寫出這樣的字句來,要知道因為某些原因,曾經很堅定地認為以字觀人是很愚蠢的行為,但在這一年的春天,卻難以自抑地因為這些字,對遠方長安城里的那個年輕人漸漸生出了一些不一樣的

這種不復雜,卻很微妙,非常干凈,像水晶一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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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過那個人的字,沒有看過那個人,然而書道中人,心意可相映,看著那個人的字,就仿佛看到那個人,看字的時候,那個人仿佛就在邊。

從春天到夏天,一直在莫干山下那方墨池旁,靜靜看那人的書帖。傳說中的墨池是黑的,但實際上清亮徹,映著滿天繁星,也映出平靜而微笑著的臉。

那個人就在后,看著手里的書帖,看著水面倒映著的臉,沒有說話,也不需要說話,只是這樣安靜地在墨池畔看著。

……

……

莫山山看著那副湯帖拓本,睫微眨,臉上的紅暈漸漸消褪,眼眸里的惱早已變作了惘然和不安,看著這幅看了很長時間的墨字,輕聲說道:“原來你就是你,那帖里的桑桑又是誰呢?”

“桑桑爺我今天喝醉了……”

桑桑是你的小侍嗎?跟了你很多年嗎?所以你才會如此信任如此自然如此依這依是因為習慣還是什麼呢?旅途上為什麼沒有聽你提起過?是的,那時候的你還在冒充別人的份,自然不會提起這個,只是桑桑……到底是誰呢?

瑟大師能從里讀懂寧缺的存形忘意,紅袖招姑娘們能從筆意中到家中那碗湯的溫香,卻從這副拓本里到桑桑這個名字對書者的重要

便在這時,酌之華掀簾走了進來,看著書案旁的正在撐頜發呆,不由微微一笑,今年在墨池旁經常看著山主發呆,所以別人不知道對某人那種世俗人無法理解的愫,卻是清清楚楚。

“先吃完飯再看,再想怎麼辦吧。”打趣說道。

正因為與酌之華親厚,自己心意被查覺,所以莫山山面對時才會微而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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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湯帖最開頭的那個名字,莫山山的緒有些不安惘然,忽然聽著酌之華這句話,不愈發惱。這一生不曾,因為不曾悅過誰,而如今心意卻被親厚的師姐揭穿,哪里能不

用手托著微圓的腮,疏睫微眨,紅而薄的一道直線,看著被細心整理在帳角的那堆行囊,忽然間微惱說道:“把這些行囊給他送過去。”

酌之華笑著說道:“我可沒時間。”

莫山山轉過來,看著跟在后走進來的天貓,沉聲說道:“貓兒,你和那個家伙,呆會兒把行囊給他送進唐營。”

天貓不解地撓了撓腦袋,問道:“為什麼呀?師兄說呆會兒就回來的。”

莫山山眉頭微蹙,說道:“哪里有這麼多的為什麼,他本就是唐人,總不能還住在我們這里,把行李送過去,便算是兩清。”

薄薄的湯帖拓本還在案幾上,淡淡的影還在墨池水面上,千里同行并肩戰斗的默契還在回憶里,又哪里是送還行李便能兩清的事

心意不是行李,因為沒有重量,所以才難提起,更難放下。

……

……

這時候的寧缺,并不知道墨池苑營帳那位白正在且惱之并且準備清算自己那些惱的緒和不足為外人道的回憶,如果他知曉了事的真相,想必會激張地說不出話來,因為雖說他正在遠離小人的道路上狂奔,但骨子里還著實沒有大人的自覺。書癡暗中喜歡自己?你娘的,這和蝴蝶姐姐喜歡自己有什麼區別?還是穿著跳熱舞的蝴蝶姐姐!

正因為不知道這些,所以他這時候在唐營某飲茶休息,顯得格外放松,畢竟是自己的地方,無論神還是,都在安全的保障下得到了真正的休息。只可惜他還不能完全放松下來,因為他還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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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時分,唐營里出現了一道軍令,舒將軍召集各部集中,宣布今日神殿議事的結果,同時為明年春季向荒人部族的進攻,商討的事務。

中軍帳的命令有些奇特,負責進攻荒人部族的主力應該由左帳王庭的銳騎兵完,即便大唐帝國的東北邊軍也會參加戰斗,但也不到這些校尉軍與舒將軍商議戰事,因為他們的資格嚴重不夠。

然而大唐帝國軍令重如山,雖然駐扎在王庭的這枝騎兵隸屬于東北邊軍,但既然中軍帳有令,沒有任何人膽敢違抗,伴著集的腳步聲,各級校尉軍匆匆趕往中軍帳,巡邏的騎兵也被調,只留在軍營外圍的防力量。

寧缺掀起帳簾,在空無一人的營地里向東面行走,來到距離一營帳約四十步的地方,他停下腳步,手到背后出被布裹住的大黑傘。

營帳屬于大唐東北邊軍某偏將,有極淡的藥草和腥味道從那營帳里傳出,如果不是他修行之后五識俱敏,只怕本聞不到這味道。

“隔了這麼些天,居然還沒有完全止住,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寧缺在心里默默想著,手腕一抖,大黑傘唰的一聲打開。

他撐著大黑傘向那片營帳走了過去。

此時暮,營地上方那朵云卻開始落起雪來。

雪勢極小極疏,幾朵雪花落在油膩骯臟的黑傘面上,有些好看。

……

……

細小雪花落在黑傘面上沒有任何聲音,結實的皮靴踩在枯黃稗草上也沒有任何聲音,寧缺撐著黑傘,走進了那位偏將的營帳。

一道刀劈頭蓋臉斬了下來!

刀勢圓渾,亮若風雪,正是一把彎刀。

的人知道寧缺來了,所以寧缺無法襲。

寧缺知道帳有人,所以這一記彎刀對他來說不算襲。

前襟驟然起,寧缺右腳閃電般彈出,狠狠跺在那名襲者大,啪的一聲悶響,襲者像蝦米一樣的彎曲起來,手中的彎刀砍空,重重落在地面上。

嗆的一聲,細長樸刀出鞘,化作一道亮,在此人咽上輕輕抹過,水就這樣狂肆地噴了出來,一直噴到了帳蓬的頂部。

右側有勁風襲來,寧缺頭也未回,握著大黑傘的左手兩指一并,一道符紙驟然幻化無形,一莫名燥意便出現在營帳之

那名襲馬賊雙手握著彎刀,借著前沖之勢撲來,速度奇快,仿佛要劈開那把大黑傘,再把寧缺從上到下避兩半,然而當他沖到傘后時,發現自己撲到的并不是那把大黑傘,而是一片熾白的火海。

營帳空氣里的火焰驟燃驟熄,那名馬賊頭上的火苗卻還在燃燒,手中斬下去的彎刀沒有斬到傘更沒有斬到人,只斬到了空氣。

寧缺早已錯步扭靜候于側,看著火焰中馬賊開始變形融化的臉龐,看著他最后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張大的想要發出一聲驚呼,沉揮刀。

刀鋒閃過,燃燒的頭顱向帳飛去。

馬賊頸部腔里噴出的水,再次噴到帳頂,和同伴的鮮匯在了一

寧缺左手撐傘,右手握刀,繼續沉默向帳走去。

無頭的尸,在他后啪的一聲倒下。

傘下他的臉上沒有緒。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或者以后,對于這些馬賊或是冒充馬賊的人,他沒有任何憐憫。

馬賊燃燒的頭顱在地上骨碌碌地滾著,一直滾到帳蓬里間,快要到某睡席旁才停上,伴著焦糊味的火苗漸漸熄滅。

睡席上躺著一名臉蒼白的中年人,極瘦,極虛弱,一肩膀被布縛住,依然有些水滲出,還能聞到腐的臭味。

中年人盯著漸漸走近的寧缺,忽然間眼眸里驟放芒,一陣劇烈的抖,顯得極為痛苦,卻又極為堅毅絕決。

營帳之中天地元氣驟然變得紊不堪,一陣寒風無由而起,大黑傘上的雪花被瞬間吹至無蹤,但那凝聚了數十年冥想和最后生死存亡關頭的決心的雄渾念力,就像這陣寒風一般,被大黑傘油糊糊的傘面盡數擋在外面。

沒有一能夠刺進寧缺的識海。

“你既然奉命前來殺我,想必很清楚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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