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桑桑又去了紅袖招。把小草從樓上喚下來，走到后園一僻靜地方，看著小草言又止，細細的手指不停絞弄著角，顯得極為張。

“這麼神兮兮做什麼？”小草睜著眼睛看著問道：“出什麼事了？”

桑桑遲疑很長時間后，低聲音說道：“昨天夜里……爺忽然問我多大了。”

小草困地了腦袋，問道：“然后呢？”

“沒有然后。”桑桑搖了搖頭，蹙著眉尖想了半天后繼續說道：“我總覺得爺現在有些怪怪的，前些日子他還經常說我沒有調什麼。”

小草倒吸一口涼氣，圓睜雙目瞪著桑桑微黑的小臉，瘦的子，不可置說道：“你這麼黑這麼瘦，年紀還這麼小，他居然都不肯放過？真是個禽啊。”

……

……

書院后山，聽著不遠瀑布砸進清潭的轟鳴聲，寧缺推開籬笆走進小院，警惕揮手把那只大白鵝趕跑，看著走出來的二師兄，忍不住皺起眉頭，心想簡大家昨日那般稱呼二師兄，莫非他真對簡大家做過什麼禽或禽不如之事？

二師兄遞過幾本書，說道：“前日在崖那邊翻到幾本兵甲刻符舊，想著你最近熱衷于在兵上刻符，應該有需要，所以喊你過來拿走去看看。”

寧缺接過書來表示謝，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著他的臉言又止，遲疑良久后終是忍不住試探問道：“二師兄，有沒有人喊過你小陌陌？”

為人嚴肅方正，極講究儀度姿態的二師兄，無論怎麼想像，也無法與小陌陌這類名號聯系在一起。寧缺鼓足勇氣說出來時，已經做好被二師兄用院規痛打五十大板的心理準備，然而他沒有想到，二師兄聽到小陌陌三字時，并沒有暴怒而起，只是驟然僵，表顯得有些茫然，似乎在回憶什麼。

良久之后，二師兄盯著他的眼睛，沉聲問道：“你見過簡姨？”

看二師兄神，很明顯他與簡大家相識，寧缺在心里喝了一聲彩，暗想藏在書院黑暗歷史幕后的真相，難道真的要被自己挖出來了？

“不要瞎想什麼。”二師兄蹙眉說道：“簡姨當年曾和小師叔相，算是長輩。”

寧缺微微一怔，沒有想到事實的真相和自己猜測的幾個答案都搭不上。這是他在書院后山里第二次聽到小師叔這個人，而無論先前的陳皮皮，還是此時的二師兄，提起小師叔時神都顯得極為嚴肅敬重。

能讓二師兄和陳皮皮這樣驕傲臭屁的天才都發自心到欽佩的人，可以想像是多麼的強大，寧缺很想知道那位從未見面的小師叔驚才絕艷到了何種程度。

“師兄，小師叔……是怎樣一個人？”

“小師叔……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比夫子還了不起？”

“那是不同的了不起。”

“小師叔現在在哪里？”

“他死了。”

……

……

小師叔的故事，可能結局并不是那麼好，所以二師兄除了簡單幾句介紹之外，沒有對寧缺講太多過往的歷史。寧缺自然有些憾，但他也不可能像小時候的桑桑纏著自己講故事那般抱著二師兄大說你說吧你說吧……

離開小院順著與瀑布相反的方向往崖坪中部走去，走到某棵青樹下，寧缺覺得有些燥熱，自袖中取出一張被裁的極細小的符紙，雙手輕輕一拍，然后并攏上翻，掌心間已經看不到符紙，只能看到半掬清水。

就著掌中清水洗了把臉，迎著樹旁清風，微的臉頰到清涼怡人，他滿足地嘆息了一聲，旋即無奈地嘆息了聲，搖頭自言自語說道：“帥則帥矣，當個魔師逗子開心也已經綽綽有余，然而若要用來打架，則好像沒有什麼用。”

瑟大師做為神符師，眼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寧缺在符道這上的潛質或者說資質確實世間罕見。這些日子他沉浸在符文的世界里，進步的速度快的令人瞠目，那個雨夜方始悟道，如今他已經掌握了超過兩百個有效符文。

只可惜符道施放速度太慢，倚憑其來戰斗困難程度太高，更何況寧缺本的修行境界太低，現在還在不境界里游晃著，靠扔出符紙去迎敵，只怕被飛劍砍了幾百截，他手里的符紙才剛剛開頭，他甚至仔細評估過，現在的自己如果憑符道戰斗，還不如背后依然扛著那三把刀來得扎實。

瑟大師曾經無意間說過的那些話，他一直記的非常清楚。在即時戰斗中，符師必然需要依靠不定式符，才能過同境界的修行戰，然而只有神符師才能畫出不定式符！

十年之后神符師……那十年之遇到敵人他該怎麼辦？雖說進玄境后，符道肯定會在戰斗中發揮更強大的作用，可終究只能起到輔助的作用。

寧缺這輩子一直在戰斗，為了活下來而戰斗，為了洗掉手上的那些而戰斗，所以現在日子這般好，天天在書院和長安城里快活，可依然沒有忘記居安思危。

苦難的日子造就了他嘻哈外表下的藍調本質，生死關頭的無數次考驗，讓他習慣于無時無刻防備著背后來的冷箭，將來可能遇到的危險。

“如果……現在夏侯站在樹那邊，你能怎麼辦？”

寧缺看著那棵大青樹，很認真地詢問著自己，然后他陷了長時間的沉默，思緒在符道與武技之間不停周轉組合，尋找著強大自戰斗力的方法。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終于停止了思考，順著大青樹右手方那道平鋪的石板道向上走去，循著水蒸汽和火爐味道走進六師兄的打鐵房。

今天進房間后，他沒有第一時間掄起沉重的鐵錘替六師兄當幫工，而是走到暗的角落，來到四師兄前，躬下說了幾句話。

四師兄的眉頭微微皺起，點了點頭，站起來，帶著他向屋外走去。

屋后是那道清溪，的各錦鯉，近乎一不地在水中緩慢游，就仿佛是被凝住在溪水里的玉魚雕像。

書院的天是晴朗的天，書院的魚是幸福的魚，雖然需要提防那些鳥兒的突襲，但至它們不用辛苦四覓食，每天到了定點，便會有只大白鵝來給它們喂食。老爺魚做久了自然也便胖了懶了。

水車吱吱呀呀轉，將溪水不停汲竹管，然后送打鐵房中。

二人坐到離水車不遠的溪邊，竹林在頭頂遮住日頭，周一片清涼。

四師兄從袋子里取出一堆細的雕刀尺線和料，從溪旁拿起一塊渾圓的石頭，開始用刻刀在上面專心地雕琢。

寧缺學著他的模樣拿起一塊圓石，用耐水浸的料筆在石上仔細畫著，隨著筆尖的移，數道前后貫通復雜的線條，出現在石面上。忽然間他覺得有些棘手，不知該怎樣繼續，忍不住抬頭向四師兄懷中的石頭看了一眼。

“師兄，你那條線畫的有問題吧？風符怎麼能刻這麼寬？”

四師兄頭也未抬，說道：“石頭太重，你想借風息浮石，當然需要線條更多更深更寬，才能激發更多的風息。”

寧缺看著自己懷中那塊石頭，盯著石上那些線條皺眉說道：“可是線條越深越寬越多，符線里凝的風息自行泄速度也會加快，這個怎麼解決？”

四師兄抬起頭來，沉默很長時間后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寧缺遲疑說道：“要不然……用木字符搭橋，先自行限死？”

“如果限死怎麼凝天地風息于符？”

“啟一小竅。”

“啟一小竅……凝息之后全封，待激發之時，木符之竅自行開啟，似乎可行。”

“那我們試試？”

“試試無妨。”

清溪邊，水車吱呀轉頭，溪后房打鐵聲極富節奏的響著，在這些聲音之中，混雜著寧缺和四師兄的低聲討論，這個畫面真的很讓人心寧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四師兄懷中那塊圓石上的符文先刻好了，接著，寧缺也完了自己的工作，兩個人對視一眼，把石頭放在溪畔的平地上。

二人緩緩閉上雙眼，開始知激發自己在石面上刻下的符文。

只見溪畔兩顆圓石上一陣風起，石下的螞蟻與竹葉簌簌而。

然而石頭還是安靜地坐在溪畔，就像溪中那些懶且的錦鯉一般，藏在水車葉片下的影中，本不肯彈一線。

寧缺和四師兄幾乎同時睜開眼睛，大眼瞪著小眼，傻眼。

“癡心妄想。”四師兄嘆息說道：“能讓重騰空而起，需要無數符文組陣法，才能做到，你想用如此小的符達到相同的效果，真是……癡心妄想。”

寧缺憾說道：“我本想著咱書院這麼多癡人，總會有些奇跡發生。”

“不過這個路子并不見得走不通。”

四師兄把石頭扔進溪水里，示意寧缺也把石頭扔下去。

噗通兩聲，水花四濺，那些除了吃便睡覺的魚們被嚇的四流竄，終于迎來了寶貴的鍛煉時間，水車葉片影下的溪水里頓時變得空空。

“再試試。”

四師兄對寧缺說道。

寧缺站在溪畔，看著淺溪底部那顆圓石頭，看著石面上約可見的線條，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簾微垂，在袖外的雙手輕搭了個意橋，識海中的念力融周的天地之息里，清楚地到溪水中那塊圓石。

淺溪忽然微微漾起來，溪底那顆圓石四周似乎有極細的氣流噴濺而出，擾的水草輕輕搖擺，然后圓石微微抖起來，看上去就像要走起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