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妃,從此君王不早朝,因為舍不得奪金勝銀的墨字,從此寧缺不吃飯——這里說的不吃飯自然指的是不赴宴飲,而不是真的對大唐帝國有什麼意見,想用粒米不進這種手段聊作表達。
小時候經歷過那場恐怖旱災荒、心理影極為嚴重的他,堅持認為只有吃飯才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因為世上并沒有可以餐風飲的仙人,哪怕是世上第一強者劍圣柳白,想來幾天不吃飯也會的發慌,無論誰不吃飯,都會死。
飲食男?沒食的那些歲月里,莫說玫瑰之類表示的東西,便是一赤的絕世人兒,在很多男人眼中和大概區別也不大。
佛宗總宣講紅骷髏,寧缺忍不住暗中猜想,那些苦行僧們天天吃著青菜豆腐稀粥,還要翻山越嶺,每日里都于半狀態,所以才會提出如此正確的白癡論點。而月國災連連,卻是佛宗最盛之地,估計二者之間也有某種關聯,的連罵天力氣都沒有的百姓,估計提不起興趣做那些男之事,便只好提起腰帶去念經頌佛?
寧缺的這些想法自然談不上正確,但至有一點暗自合了人類歷史的某種規律。各部族國家之間、各部族國家部的戰爭,最本的原因往往就是為了吃飯。
為填飽自己的肚子,流民敢攻州陷城與各國的正規軍隊拼命。為填飽子民的肚子,以免他們和自己拼命,各國不惜撕破臉皮放下段強取豪奪,就為了多弄些土地回來。同樣是為了填飽肚子,已經遠離中原逾千年的北荒部落,被迫艱難南遷,向草原上那些剽悍的蠻族部落發起主進攻,顧不得會不會驚中原那些國度,會不會帶來任何后患。
戰爭就是為了吃飯,當然,為了打贏戰爭,首先要保證戰爭中的人們首先能夠吃飽飯。微寒的草原上,數十土灶升起的青煙和數十口大鍋里清水煮的羊,就是這種保證。
數千名穿著皮的男人,圍坐在土灶旁,沉默吃著羊,無論是皺紋叢生的老人,還是神青的年,神平靜堅定,仿佛并不是剛剛跋涉萬里南至,而是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很多年。
他們是北荒部落軍隊的一部分,換個說法便是,他們是北荒部落所有能夠戰斗的男丁中的一部分,此次南征集中了北荒部落所有能夠戰斗的男丁,甚至沒有軍隊的說法,這片延綿數百公里的草原邊緣戰場上,集中了他們所有能戰斗的人,最后能戰斗的人。
部落所有的老弱婦孺全部被拋在了后方,大概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抵達草原邊緣,如果男人們不能打贏這場戰爭,奪下這片草原,那麼后荒原上的家人們肯定會被黑暗寒冷和敵人的刀鋒所吞沒。
無數年來,北荒部落生活在極北寒域,靠著熱海艱難地生活,本無法維持太多的人口,而這幾年隨著黑夜時間奇異的延長,溫度逐漸降低,他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困難,冬末時節,部落長老會終于下定決心舉族南遷。
不南遷便沒有吃的,而南方有大片的草原,有羊群,還有糧食。只可惜那個賊老天賜予人類的土地時太不豪邁,絕大多數土地都已經有了主人,包括這一大片沃的草原,如果北荒人想要得到這些草原和羊群糧食,相信原來的主人一定不會樂意。
于是,那便戰吧。
……
……
千年之后,荒人再次出現在世人的目之中,本來這件事應該震驚世界。只是這個曾經傲嘯草原,打的中原各國垂垂墜的民族,離開這個世界已經太長時間,長到很多人早已忘記了他們的存在,而且險惡的自然環境和時的折磨,讓這個部族的人丁已經減到讓人不到任何威脅的地步,所以這件事暫時還限制在草原北方。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局面,與荒人部落元老會的英明決策也有極大的關系,在南遷之前,荒人便確定了堅定而明確的目標,劍鋒所指的那片草原屬于蠻人左帳汗王的土地,與中原那些國家尤其是那個強大而恐怖的帝國沒有任何關系,而南征的荒人戰士雖然做戰勇敢,卻一直謹慎地把戰火制在草原北部的區域。
荒人南征的部隊來到草原北部邊緣已經有近一個月的時間,與蠻人左帳汗王騎兵之間的戰斗便進行了一個月,在這道被刻意控制在數百公里長的戰線上,雙方之間大大小小的戰役打了不下百場,絕大多數都以荒人的勝利而告終。
戰爭的殘酷便在于,即便是勝利者,也必須付出死亡的代價。荒人戰士沉默堅毅,驍勇卻極富紀律,個戰斗力更是遠在草原蠻人之上,然而他們人數實在太,雖然連續擊潰左帳汗王麾下十萬騎兵瘋狂如水般的攻擊,死去同伴也越來越多。
土灶鐵鍋清水羊,不遠的草地上排著凝在泊里的同伴尸首,一名臉上涂著樹的荒人巫師,神平靜行走在尸堆之中,時不時蹲下,用手指輕輕死者的眉心,枯干的微微翕,發出意味難明的音節,似是超度又似是歌頌。
離戰士尸群不遠的地方,一名約十三四歲的荒人年吹響了手中的骨笛,笛聲嗚咽凄厲,仿佛在訴說荒人這一千年來顛沛流離,與世間苦厄戰斗,掙扎生存的痛苦。
笛聲里加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元老會一位德高重的真師唱起了所有荒人都會唱的一首歌,歌聲蒼涼遵勁,悲壯中里著令人震撼的不屈。
“天亦涼,地亦涼,蒼鷹不敢北荒。”
“熱海落,熱海漲,熱海之畔獵雪狼。”
“雪狼逐,雪狼亡,握刀尋鹿終日忙。”
“何生,何死,何能將白骨葬。”
“岷山雄,岷山壯,岷山才是真故鄉。”
“踏過茫茫雪,踩破萬里霜,終日南。”
“踏過茫茫雪,踩破萬里霜,不再南。”
“我先去,你再來。”
“我先戰,你再來。”
“我先死,你再來。”
“歸途近,歸途遠,歸途踏上。”
“我已去,你快來。”
“我已戰,你快來。”
“我已死,你快來。”
“我已死,你快來。”
……
……
我已死,你快來。滄涼的歌聲不停重復著最后兩句,有幾名年荒人戰士默默向那邊,隨著老人的歌聲輕聲相合,草原上生起一壯而不悲的氣氛。
更多的荒人戰士依舊保持著沉默,他們沉默吃著羊,沉默喝著膻味難除的油湯,趁著戰斗的間隙,抓一切時間補充力,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場戰斗什麼時候開始。
荒人的先祖曾經被中原人稱作天生的戰士,如今的他們又經歷了千年險惡環境的磨礪,管與骨頭里都寫著戰斗二字,同伴的死亡不會令他們有毫容,即便是流傳千年的歌聲也只能引發他們心深的輕聲合鳴,卻不能干擾他們對戰斗的準備。
便在這時,戰斗的號角再次響起。
草原大地微微抖,不知道有多左帳汗王的銳騎兵殺了過來。
荒人戰士們毫不慌,放下手中的羊和湯勺,抬起袖子了油乎乎的臉,這才拾起旁沉重而破損嚴重的兵,緩慢向南方走去,甚至還沒有忘記把土灶里的火滅掉。
緩步,快步,小跑,最后開始沖刺。
荒人戰士們進戰場的方式,和草原騎兵們的方式驚人的相似,只不過他們的下沒有戰馬,只有自己的一雙,然而令人到不可思議的是,這些穿著皮袍,拿著刀斧,看上去并不如何高大強壯的荒人戰士們,一旦奔跑起來,速度竟是那樣的快,聲勢竟是那樣的驚人。
隨著嗡嗡鼓振的聲音集響起,善于騎的草原騎兵們隔著很長一段距離,便拉了短弓的弓弦,無數枝箭矢劃破天空,像雨點般鋪頭蓋雨向數千名荒人戰士襲去。
噗哧一聲,鋒利的箭矢中一名高速奔跑中的荒人戰士,箭簇穿皮甲后,像生一般樹在他的口,鮮快速滲,染紅了皮甲,然而那名荒人戰士卻像是一無所察,依舊提著刀與斧向黑般的騎兵沖去,很明顯那箭到荒人似鋼鐵般的隔阻,并沒有傷到他的要害。
沒有什麼軍令更沒有什麼旗語,荒人的戰斗靠的是那種本能里的直覺,靠的是逾千年來并肩浴所養的默契和對同伴的信任,當距離黑般的草原騎兵還有數十步時,只要沒有被騎兵箭枝倒在地的戰士,整齊地出腰間的利斧,悶哼一聲,用盡全力量擲了出去!
鋒利的小斧高速旋轉著,割破戰場上的空氣,明亮的芒反著日,在青的草原上映出一道道雪白的影,看上去異常麗,卻又異常恐怖。
憑借著強悍的防力,荒人戰士生生抗過了草原騎兵第一齊,進了飛斧有效殺傷距離,他們奔跑的速度太快,竟是快到草原騎兵來不及進行第二齊,便擲出了手中的斧頭!
箭雨沒能把太多荒人戰士倒在草原上,而逾千柄鋒利雪亮的小斧形的暴雨,卻直接讓草原騎兵遭到了最殘酷的打擊,本來就沉重的小斧加上荒人戰士的甩擲力量和旋轉,輕而易舉割破騎兵們上的輕甲,即便是斧尾接,也直接讓這些草原騎兵骨折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