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看著他說道：“所謂劍法，其實便是念力控天地元氣控制劍的不同方法，浩然劍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講究的便是心正意堅，出劍不疑，沛然莫，阻者皆破。至于如何做，你且聽好我口授的浩然劍訣。”

“多謝師兄。”

……

……

“你可記住了？”

“記住了一半。”

“那我再說一遍。”

“是。”

寧缺忽然覺得這番對話很耳，心想難道稍后自己要回答全部忘，然后二師兄便一拂院服，朗聲長笑道小師弟你悟了，那便去黑的那邊將賊人殺個干干凈凈？

二師兄皺眉問道：“現在呢？”

寧缺醒過神來，當然不敢那般回答，老老實實應道：“全記住了。”

二師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贊賞說道：“小師弟悟果然極佳。”

話音甫落，只見他在湖畔春風里隨意一招，一短而細的無柄木劍，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他將無柄木劍遞給寧缺，說道：“先前說過，從最基礎的開始，你先出劍給我看看。”

寧缺接過那把無柄木劍，手指傳來微涼的覺，一時間竟有些惘然，沉默片刻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好。”

鏡湖四周看熱鬧的書院二層樓弟子們，看著寧缺終于要開始出劍了，紛紛站起來觀看，臉上充滿了好奇的神，雖說他們此時此刻依然堅持認為，小師弟非要學飛劍這種既無又無智慧的殺人手段是極錯誤的選擇，但他們也很好奇小師弟的水平究竟如何。

寧缺緩緩閉上眼睛，著雙手平端著的那把無柄木劍的重量，覺得本來輕飄飄的木劍越來越重，識海里的念力催出外，與周遭天地元氣一融，約約間接到了木劍的本地，然后按照二師兄教的法子，將天地元氣縷縷纏了上去。

“起。”

寧缺睜開雙眼，看著手中無柄木劍低喝一聲，識海中念力噴薄而出，纏在劍上的天地元氣縷驟然一，然后猛地振而起！

鏡湖畔的春風里，一把細細的無柄木劍抖著飛了起來。

那把細細的無柄木劍飛的很慢很慢，抖不安，似乎極為驚恐。

木劍在空中緩慢地挪，飛的很艱難很吃力。

而且木劍移時完全沒有任何規律軌跡可言，一會兒在寧缺的右手方，一會兒在寧缺的左手方，一會跳起，一會兒快要跌落湖面。

停留在空中的木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有方向的小腳老太婆。

湖畔看熱鬧的書院后山弟子們張的極大，久久無法閉攏。

湖心亭榭里的七師姐手指間拈著的繡花針，不知何時落了湖中，然后被一條貪吃的金鯉吞腹中。

站在竹林邊緣的北宮未央，看著湖畔空中那把無柄木劍，表嚴肅說道：“用飛這個字來形容這把劍，我想這把劍……會到愧吧。”

站在不遠的陳皮皮愧地低下了頭，不想承認湖畔那人是自己的朋友。

無柄木劍巍巍飛了回來。

寧缺瞪圓了眼睛，看著它快要跌落，閃電般探手一捉，把它捉進手中，不覺得有些后怕。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轉頭向二師兄興問道：“師兄，您覺得我怎麼樣？”

他臉上的興是真實的緒，甚至為了抑心頭的得意，已經用了很多力氣，因為他已經拼盡了全力，而且這也確實是他飛的最好的一次，如果把銀子這種東西除外的話。

二師兄怔怔看著他，沉默很長時間后說道：“小師弟，你現在還沒辦法培本命，能這樣已經很不容易……慢慢練，加油，你會功的。”

說完這句話，二師兄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湖畔。

寧缺愕然看著二師兄的背影，然后注意到湖畔那些師兄師姐們，又開始往山林里鉆，而且一邊走還在一邊搖頭。

他抓住因為打水而沒有來得及走掉的六師兄，問道：“師兄，這是什麼意思？”

六師兄想了很長后，憨憨一笑后，低聲回答道：“小師弟，二師兄為人說話行事向來都很直接，今天他對你說話這麼婉轉……況好像真的不大妙。”

師兄師姐們都離開了湖畔，回到了各自的松下花樹下林中，開始彈琴吹簫下棋拈花不語，沒有人嘲笑寧缺，也沒有人過來安他，因為在他們眼里，寧缺在湖畔表演的浩然劍出劍畫面，實在是荒唐到不知該如何言語。

寧缺在湖畔默默站了會兒，終于從師兄師姐們的態度還有六師兄的解說中，得到了最接近真實的答案，不由到意興索然，然而片刻后想著先前二師兄言又止的模樣，他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后一面笑著一面繼續練習浩然劍的出劍式。

本以為已經是很不錯的表現，在書院二層樓的師兄師姐們眼中，卻是很糟糕、糟糕到無言的表現，這種心理落差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會是極大的打擊，但對于寧缺來說，尤其是現在的寧缺來說，本算不得什麼。

于是書院后山鏡湖畔，不時有一把像小腳瞎老太婆的無柄木劍飛起，它巍巍地飛著，它驚恐地飛著，它漫無目的地飛著，或者說是挪著，有時候跌落在地，有時候險些刺著寧缺自己，甚至有一次直接飛進了湖里，害得他不得不去撈。

就這樣不停練習，直至最后識海里的念力被榨一空，寧缺才氣吁吁停止，一屁坐到湖邊石上，捧了把清涼的湖水灑到臉上，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聲。

完了今日云門陣法修理工作的陳皮皮，不知何時來到了湖畔，他看著旁寧缺蒼白的臉，沉默片刻后忽然說道：“有些事，靠拼命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寧缺抬頭著藍天白云，笑著說道：“以前你說修行是昊天賜予我們的禮，不能強求，不能修行就是不能修行，靠拼命是解不了問題的，但我現在至能修行了。”

陳皮皮搖頭說道：“但你如果老這麼拼命，怎麼頂得住？”

“我不是拼命，只是喜歡。”

寧缺看了他一眼，拾起旁那把無柄小劍在空中隨意揮舞，笑著說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這把劍變……飛他媽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