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方法很苦，苦修便是這個意思，這種方法很笨拙，勤能補拙便是這樣意思，這種方法很變態，一般人本無法想到更無法做到。

所以才會連上天都被了。

……

……

謝承運扶著樹，看著山道下的寧缺，苦說道：“寧缺，我不知道你一直藏自己實力是為什麼，也許你瞧不起我，但我能看出來，你和我一樣，都只是在不境界。”

“只有玄境才能掌握天地元氣波的規律，你想走過這條山道，除非發生奇跡。”

“進書院之前，簡大家曾經對我說過，書院就是一個創造奇跡的地方。”

寧缺從懷里取出薄薄的一層銀箔，用手掌撕無數碎片，然后向前灑去。山風從橋下的澗谷刮起，在山道間呼嘯而過，吹的那些輕薄仿佛無重量的銀箔碎片向四周飄去，紛紛揚揚猶如無數萬片銀的樹葉，然后悄然無聲落在山道上。

“我活下來就是奇跡，所以我活著的每一天，我都會讓它變奇跡。”

說完這句話，寧缺看著識海里那條清晰的銀大道，邁步而上。

走上山道時似乎很意氣干云，然后接著他的作便變得怪異笨拙起來。

他低下子，作極緩慢地扶著樹蹲下，然后小心翼翼向前挪了兩步。

然后他把右手探進崖壁，艱難地向后一轉，又向前走了一步。

……

……

書院里的人們，看著暮中的斜斜山道，忽然有人發出一聲驚呼：“看到了，那是寧缺！”

有人嘲諷說道：“他這是在干嘛？一會兒抬。一會兒趴到地上，鉆狗嗎？”

鐘大俊輕搖折扇，冷笑說道：“鉆狗逃跑這種事，他確實很擅長。”

寧缺最后一個登山，結果居然撐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出乎了絕大多數人的意料，尤其是那些自認為知他的書院同窗們，更是震驚之余，難免有些羨慕恨。

常征明眉頭微蹙，看著山道上艱難前行，作顯得異常可笑的寧缺，忽然想起去年自己在書院里與對方的談話，喃喃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不過一莽夫罷了。”鐘大俊啪的一聲收回折扇，恨恨說道。

司徒依蘭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環視表復雜的同窗們，嘲諷說道：“他已經超過了科六子，名正言順的書院第一人，難道到現在你們還不服氣？”

書院諸生沉默無語……

斜斜山道上，寧缺的念力散出外，調稀薄的天地元氣，知著那些散落在山道上的銀箔碎片，然后借由那些銀箔最溫地尋找著陣法的通道。

寧缺一直沒能確定自己的本命，但毫無疑問，這個世界上除了桑桑以外，最能與他的念力共鳴的事，暫時還是銀子。因為兌換金子需要府公證的緣故，他還沒有試過金子。

在那些銀箔的幫助下，他艱難笨拙甚至顯得有些稽的蹲下起斜爬，在清靜的山道上艱難地前行，然而至他沒有再次被這條山道帶回橋頭。

謝承運站在橋頭扶著樹神惘然看著山道，怎麼也想不明白，寧缺究竟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就這樣超過了自己，走上了那條自己怎麼走也走不通的山道。

看著山道上漸行漸遠的稽影，他難以自抑地想起這半年里，與無彩在湖畔漫步時，偶爾能在草甸那里看到的那個蕭索孤單影，那個被書院忘了整整半年的影，他想起了那次期考后自己的驕傲，以及那個消失在掩雨走廊里的影。

他抓著右口，看著山道盡頭的寧缺，痛苦不甘喊道：“寧缺，你沒辦法超過隆慶皇子，他已經進霧很久了。”

寧缺的影消失在山道轉彎。

謝承運怔怔著那。

一個聲音在彎道那邊響起。

“我至超過你了。”

謝承運捂著口跌坐樹下，一口吐了出來。

……

……

山頂云霧間。

“二師兄，寧缺快進霧了。”

“柴門過了嗎？”

“沒有。”

“柴門的字他不好過，非玄上境不能記，這個事沒辦法靠運氣。”

“寧缺在舊書樓看了一年書了，還記不住？”

“石刻之字較紙上筆墨為深，深一度便多一世界，他能在舊書樓記書，不見得能記石。”

“啊……二師兄，柴門那兒有后門沒有？”

“皮皮。”

“是，二師兄，我知道錯了。”

“隆慶皇子在霧里走了多級？”

“他已經走過四千一百零二級石階。”

“沒有休息？”

“沒有。”

“居然這麼快就走到了十二歲，看來西陵那些老道士果然有些門道。”

……

……

寧缺走過了那些彎彎的山道，從腳下拾起一片飛的最遠的薄薄銀箔，然后抬頭去，只見前方山道沒山腰間的濃霧之間，不見盡頭。

而在云霧之前，有一道柴門。

他走到柴門之前，只見上面有一塊木牌，木牌上寫著三個字。

“君子不……”

寧缺微微蹙眉，看著木牌上的空白，又看了一眼木牌下方擱著的石，猜到是讓自己填空。

第四個字是什麼？

在離柴門不遠的道旁，他看到了一塊石頭，石上有四個深刻的大字。

“君子不。”

“這麼簡單？”

他詫異地搖了搖頭，然后回頭向柴門走去，然而當他拿起石想要寫下第四個字時，卻愕然發現自己忘了那個字是什麼。

提筆忘言。

著石的手指微僵，他走回那塊刻著字的石頭前，靜靜看著那些字跡，在第一時間猜到這柴門這關的考核是什麼，這個世界上大概再難找到比他更悉這種況的人了。

書院整整一年，他一直在與舊書樓二層里那些觀之忘形的書籍戰斗。

“看我偉大的永字八法。”

寧缺從道旁擇了些枯枝，依著石上那個字擺好，然后緩緩閉上眼睛，面無表開始在識海中分解記憶。忽然間他睜開眼睛，臉上出白癡般的傻笑。

“你真是個白癡啊。”

充滿自責意味說完這句話，他的右手向了那塊石頭。

……

山頂霧中。

“二師兄，寧缺過了柴門。”

“怎麼可能？那個白癡的永字八法，就想解開柴門勒石？”

“他沒用那個方式。”

“那他怎麼記住的那個字？”

“他先是試圖直接把那塊石頭挖出來。”

“白癡，勒石與大山連為一，怎麼挖？”

“寧缺發現挖不出來……他直接把手掌按在石頭上，把字印到了手掌上。”

“什麼？”

“然后他走到柴門前，對著自己掌心上的印跡照抄了一遍。”

“……”

山霧間一片沉默，然后有人慨說道：“這種法子實在是……別出心裁。”

“二師兄當年你走山道的時候也是這麼干的？”

“什麼別出心裁？這投機取巧！我看上去會有這麼無恥嗎？”

“寧缺會不會是書院史上第一個用這個法子開柴門的人？”

二師兄的聲音沉默很久后再次響起。

“不是。”

“那是誰？”

“大師兄。”

“大師兄十三歲開悟，三十不，然后直接玄知命，其中十七年都不夠境界開柴門。”

“那十七年間，大師兄每次上山下山，路過柴門時，用的都是這個法子。”

……

拾起石，攤開左手，看著掌心印著的那些紅道，寧缺開始一不茍在柴門木牌上落筆，雖說石上字跡印在掌面上變了反的，但對于通書道的他來說，這全然不是問題。

工工整整的一個“”字，被一筆不地寫在了木牌上，就在字右下方那個小口被石畫攏的瞬間，寫著君子不四字的木牌瞬間冒起一縷青煙。

寧缺向后退了一步，看到木牌上面那四個字又變了三個字，最后的那個字消失不見。

吱呀一聲，柴門緩緩在他前開啟。

柴門后方的山道筆直升向山腰濃霧之中，比前面的山道要變得陡峭很多，全部由一級一級的石階組，這要爬到山頂上，不知道要走多級石階。

寧缺本應直接向柴門后方走去，但他難以抑心頭的好奇，回頭向那塊道旁的勒石，只見石上的字刻果然也變了，不再是君子不四字，而變了君子不。

“不知道隆慶皇子看到的是哪四個字。”

他好奇想著，走過柴門，拾階而，影消失在山腰的濃霧里。

書院一片安靜，雀無聲，人亦無聲。

一名書院學生面微微蒼白，看著山間，喃喃念道：“運氣，這一定是運氣。”

鐘大俊握著折扇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傻傻地說道：“這個家伙……這個家伙到底藏了多事……這也太險了些。”

沒有人理會他們，包括司徒依蘭在。

書院所有人的目都投向那座大山，投向云霧繚繞的山間。

雖然他們都已經看不到那個書院學生的影，但他們依然看著那邊。

那個書院學生是第二個走山霧的人。

有些人甚至開始忍不住猜想，也許那個家伙真能比隆慶皇子先登上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