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幫那三位哥們就整不明白了,怎麼好事都給姓徐的大包大攬,倒馬關那會兒貂覆額的人差點要強搶這個小白臉,沒城時平白無故得了一枚蛇游壁,這才城多長時間,就給一個前雙峰能悶死漢子的娘們調戲了,人比人氣死人,三人猛翻白眼,眼神如刀子丟向姓徐的,一來二去,反而不再被雁回關的惡名給嚇到,讓生怕三人餡的劉妮容如釋重負,按照公孫楊所說去揀選了幾家生意火的鋪子,補充了干糧與飲水,井水貴如油都不足以形容這里的水價,簡直是一兩水一兩銀,若非公孫楊提醒在先,面對那個拿勺子蹲在井旁一副買不買架勢的商家,劉妮容真想轉就走,聽到那人滿葷話說給一下手就送一勺水后,差點沒劍捅過去,只好遠離幾步,干脆讓姓徐的與這些流氓打道。
劉妮容了急劇起伏的脯,下意識往下一瞧,以前不覺得,可比起方才那個不害臊的子,自己這里似乎真的不大啊。
正恍惚間,肩膀被人一拍,仿佛已經撞破人心事的劉妮容臉頰緋紅,臉卻故作猙獰,顯得十分別扭,看到姓徐的拎著盛放有一小汪井水的葫蘆瓢站在眼前,劉妮容皺了皺眉頭,姓徐的笑道:“放心,這是我請你喝的,騙那賣井水的你是我妹,回頭答應介紹給他,這一大勺水本來賣給生人三兩銀子,現在只要半吊錢,反正是借你的人,喝起來不需要有什麼負擔吧?”
劉妮容猶豫了一下,出一個笑臉道:“算了,還是裝水囊吧。”
徐年著這個已經干到滲的年輕子,好氣又好笑道:“說好了是送你喝的,我拿你人占便宜,那是因為我無賴,你怎的也學起我來了?喝不喝?不喝我就自己喝了!”
劉妮容接過葫蘆瓢,抬在空中,不沾瓢,一縷沁涼井水緩緩倒中,泛起一從頭到腳的舒爽涼意,停歇慢飲幾次,還剩下一半,姓徐的見為難,二話不說接過去就仰頭灌腹中,一拍肚皮,心滿意足地轉去還掉葫蘆瓢,還不忘與那賊眉鼠眼的守井賣水人竊竊私語幾句,劉妮容明知道兩人注定沒嘀咕什麼好話,竟是生氣不起來,暗暗罵自己劉妮容你的骨氣呢,就值半瓢水嗎?!
三名魚龍幫青壯扛了二十來只水囊,還有一大袋子干糧以及醬牛之類的食,徐年除了腰間懸春雷,兩手空空,難免又要被白眼憤恨,走在劉妮容邊,笑道:“不當家不知油鹽貴了吧,是買水就花了八十多兩銀子,有何想?”
劉妮容拿手指潤了潤干裂的角,默不作聲。
臨近城門時,離與公孫楊約定的一個時辰還有略有盈余,徐年突然止步道:“我可能要在雁回關逗留一兩天,但肯定不會耽誤在留下城的生意,就不送劉小姐出城了。”
劉妮容側看著徐年,平靜問道:“如果出了任何意外,我找誰去說理?如何回去見我爺爺?還有那四此時還在運往陵州途中的棺材?到時候我有資格去靈堂上香嗎?”
徐年眉頭微微皺起,正在醞釀措辭,劉妮容長呼出一口氣,輕聲道:“我出完氣了,徐公子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子一般見識。你自己小心便是。”
徐年言又止,最終只是揮揮手,轉走回城中。來到一座甕城外圍的茶攤子坐下,水是簡簡單單的井水,茶葉也是廉價茶葉的茶渣子,雁回關里的面孔,掏腰包買水并不夸張,尤其是扎下的居民,汲取井水自然不要什麼錢,不過一碗茶卻也要賣半吊錢,歸結底,還是不管好茶壞茶,能夠從江南或者西蜀走茶馬古道千里迢迢販運到雁回關,哪怕是擱在離王朝南方不了席的茶渣子,也委實不算便宜,徐年上本來有三百來兩銀子,后來趁火打劫搜刮到二百多兩銀票,幾碗茶還是喝得起的,靜等滾燙茶水變溫熱,喝了一口,向不合兩朝軍制的甕城,徐年的眉宇間沉沉,一路行來,期間還在墻角蹲了半天,發現墻磚砌的排水槽都著一不茍的嚴謹,當初建造如此,如今保養亦是。
緩緩收回視線,徐年準備晚些時候再繞城走上兩圈,再說了,到了這座霜重鼓沉聲不起的雁回關,再往北去,就是真正到了北莽。酒肆老板是個中年漢子,看徐年的模樣,不像缺錢的,就厚著臉皮說自家紅燒牛是如何地道,徐年笑著答應下來。
夕西下,頭頂有南雁北飛,一盤熱騰騰的燒端上桌子,徐年夾了一筷子,不出意外,是就地取材的野牛,當然比不得黃牛鮮,不過又賣茶又掌勺的老板有些機智,拿一種冬雪反茂綽號春不老的蔬菜腌制,放牛,比什麼香料都來得熨帖,這一大盤牛賣相不俗,滋味也讓人舌下生津,徐年干脆讓老板把茶換酒,再讓他去隔壁賣餅攤子買了兩大塊,這一頓吃得舒坦。
徐年抬起頭,看到一名風塵仆仆的老儒生,材矮小,背負著一只與型嚴重不符的竹編大書箱,形還算矯健,聞到酒香餅香牛香,食指大,一屁重重坐下,摘下書箱隨意放在腳下,了肩膀,朝店老板招手道:“麻煩給我來一份與這位公子一模一樣的伙食。”
店老板看人下碟的本事早已練就得爐火純青,一臉不樂意,只是沒有挪腳步,還算給老儒生留了面,沒有直接開口詢問你老帶夠銀子沒,上了年紀的老書生也不以為意,拿出一只棉布錢囊,手指蘸了蘸口水,掏出碎銀和銅錢,分作兩堆,一堆推向店老板,后者看人偶有失誤,看錢卻一直火眼金睛得很,往桌面一抹,將碎銀和銅錢摟進袖中,笑逐開,趕拎出酒水,扯開嗓子讓隔壁攤子弄兩大餅過來,說是錢先欠著,然后忙活紅燒牛去了,沒多時就給老書生端來如出一轍的春不老牛。
滿頭白發的老書生拍了拍袖管上得灰塵,揚起無數,一手拿著大餅,一手提筷夾菜,酒碗放在前,低頭就可以喝到,就著酒吃著餅,已經很忙了,老書生還是不肯消停,說這牛補氣,裨益氣盤,說這春不老可明目除煩,解毒清熱。嘮嘮叨叨個不停,偏生這迂腐老儒吃得極慢,附近幾桌茶客本就眼饞老家伙的大快朵頤,不了這份呱噪,紛紛丟錢走人,讓不得顧客流走起來的老板瞧著很是開心。
徐年再如何細嚼慢咽,也吃完停下筷子,跟茶肆老板問道:“城有沒有做弓的店,最好是老字號的鋪子。”
雁回關就這麼大的地兒,賣茶老板在這里住了五六年,閉著眼睛都能走下來,正給自己打賞了半碗酒的他笑呵呵答復道:“有啊,怎麼沒有,離著就隔著兩條街,老頭兒姓張,弓長張,他那兒隨便拎出一張弓胚子都能讓人紅眼,代代相傳,傳了十幾代的手藝了,聽說以前還是東越還是西蜀那邊的皇室大造匠哩,老張來咱們雁回關算早的,他兒媳婦是本地人,小孫子就是在這里生下來的,還是我婆娘去接生。公子能挽弓?不過丑話說前頭,老張脾氣古怪,鋪子前頭懸著一張兩石弓,拉不滿就不讓進門,公子臂力一般的話,就別去自取其辱了。”
徐年哦了一聲,“兩石弓,拉不開。”
徐年憾問道:“有沒有不需要挽弓就能進去買弓胎的鋪子?太好的弓,也買不起。”
見那老頭仍然念叨不休,徐年忍不住笑道:“老先生,你彎腰看一看書袋掉了沒。”
老儒生沒搭理這句調侃,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徐年付了完全相同數額的銀錢,起離開。方才見儒生將一囊銀錢做半分,徐年吃飯時就在算計老板會喊什麼價,算來算去,一壺糙烈的燕尾酒,一盤春不老紅燒,連那碗茶渣子在茶馬古道走上一遭后的溢價都算在,再加上雁回關針對生面孔的宰客力度,發現老頭兒不但是個喜歡掉書袋的話癆,竟然還是個打得一副好算盤的老書生。
店老板咬著一塊碎銀,看到銀子上的牙印,臉上笑出花來。以往賣茶,利薄如紙,大多數都是賣給知知底的街坊鄰居,下不了狠手,今天兩盤兩壺酒掙了好些銀子,晚上回去與家里黃臉婆邀功一番,興許能讓那長得皮糙卻有碩大屁的懶貨婆娘出些氣力,乖乖坐在上頭,能好好拿兩瓣大磨盤磨上一磨,尋常行房,這個娘們只是死躺在那兒,大字趴開,他好不容易有了些快意,驟然聽到打雷一般的呼嚕聲,掃興至極。都說福無雙至,今天老天爺開眼了,才走了一位口音駁雜的佩刀公子,老儒生還沒走,就又來了一大窩貴氣男,七八人,其中一名佩劍子的姿容讓店老板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店老板算是南唐民,舉家逃亡到這座后娘養的雁回關,父輩早已含恨過世,他也早忘了什麼家祭無忘告乃翁,上香時多半心不在焉說上幾句保佑生意興旺的瑣碎,懶得再提什麼春秋什麼南唐,而他也已經多年沒有想起那南方潤氣候下的蓮塘,雨后天晴,有一株青蓮亭亭玉立,眼前子,實在長得讓人到自慚形穢,甚至生不起歹念,在雁回關看魚龍混雜人來人往,如此絕,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心大好的茶肆老板熱絡吆喝起來,聽到一名氣態儒雅的中年黃劍士只要了八碗茶,他也不介意,秀可餐,能湊近了看幾眼那名約莫二十四五的子,這點茶資不要也罷。在塞外游歷,底子再好的人,也要教黃沙烈日給清減去一半韻,有能如眼前這位水潤,僅是瞧著就令人倍清涼?
那寶瓶州持節令獨子王維學赫然在列,在座七位都是與他師父一個輩分的棋劍樂府高人,棋府劍府樂府三府皆有,師父吳妙哉正是那位開口買茶的黃劍客,王維學在宗門里友廣泛,與在座幾位早就都混了個臉,尤其是那位宛若青蓮的黃師叔,后者當初被糾纏得厭煩,三劍就讓王維學躺在病床上半年,這樁風波鬧得很大,持節令公子是棋府親傳弟子,出寒門的黃姓子則是劍府下任府主的熱門人選,原本劍府的意思是象征足半年,大家都有臺階下,不曾想持節令王勇親筆修書一封向子致歉,王維學活蹦跳下床以后也未記仇,與劍府黃師叔的關系反而稍微融洽幾分。以大手大腳著稱的王維學不與師父說話,而是向一個皮黝黑的健壯子,笑瞇瞇道:“一斛珠師叔,我師父小氣摳門,要不咱們單獨一份紅燒牛,饞死他們?”
那個子本就相貌鄙,在一頭青以紫檀木簪挽起的青繡鞋子邊,愈發顯得丑陋,還有這一斛珠的詞牌名怎麼聽著都像是反諷,好在這黑子心素來不讓須眉,大手一揮道:“只要你請客,師叔沒廢話。”
吳妙哉爽朗笑道:“不患寡唯患不均,你這胳膊肘外拐的徒兒,吃不窮你!除了你黃師叔,請我們每人一盤紅燒牛。老板,牛可夠?”
茶肆老板不給這幫羊反悔的機會,一溜煙跑去后邊剁牛,一邊跑一邊喊道:“管夠!”
王維學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老儒生,收回視線,輕聲道:“我雁門關花錢買了個消息,那些從倒馬關過來的北涼人,都是陵州的魚龍幫,小幫派,頂多兩三百號人,幫主姓劉,這趟領路的劉妮容是幫主的孫。這幫人沒有什麼大疑點,與于老蠱頭肯定不認識,只不過魚龍幫隊伍里有個佩刀的年輕人,有些古怪,按照師兄們所說他們回來以后在地上瞧見了一本貨真價實的《公羊傳》,而當時我所見到的是宋老蠱頭帶著《公羊傳》書封的青蚨劍典逃遁而去,佩刀男子追了過去,說是要認個師父,之后期間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我故意丟了塊蛇游壁給這家伙,希人多雜,能夠橫生枝節,讓這小子主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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