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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第十九章可好

初上武當練刀時,世子殿下就悔恨早干嘛去了,想著就應該讓王府豢養的那些死士捉對廝殺,這樣才能見識到真正的殺人手段,而非一些看似刀劍影的花哨作。讓馬賊匪首宋貂兒與肖鏘兄弟相殘,除了想讓后者死不瞑目,同時也有見識見識離手劍燕盤旋的妙,當初在襄樊道上吳家劍冠的馭劍讓世子殿下大開眼界,說不眼饞絕對是自欺欺人,方才宋貂兒以臨近二品實力的劍,出了肖鏘所有本事,后來世子殿下拿飛劍嚇唬宋貂兒,算是臨時起意,有些手,所幸打腫臉充胖子功,沒有太過丟人,對于宋貂兒這個書生出的馬賊,徐年的印象并不差,有心計有忍,難得的是知進退,但最讓徐年欣賞的還是自知臨死時的那一番話,興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正是如此,徐年才真正對宋貂兒刮目相看,宋貂兒說他二弟是邊境上難得的厚道人,宋貂兒自己何嘗不是?

年走遠以后,吐出一口,趕忙捂在手心,袖中飛出一柄蚍蜉短劍,仔細飼養一通,這才悄悄收回,飲劍胎,由靈氣孕育出靈,一柄飛劍才算初步告捷,劍胚要好,養劍要妙,馭劍要強,三者兼備,才可飛劍殺人,徐年目前馭劍離手,嚇唬人可以,殺人絕對不行。

年來得匆忙,走得悠閑,想起當年曾跟嚴池集的兒嚴東吳在雪夜奔襲,殺了那批練刀樁子后,還贈送了那張猙獰大面,若說是他故意在冷人面前耍威風,還真冤枉了世子殿下,要不是他以這種方式說與徐驍,以徐驍對北涼的嚴掌控,嚴池集別說去京城當那骨鯁清流,靠著嫁皇家的兒嚴東吳為皇親國戚,就是北涼都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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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一起長大的四個狐朋狗友,除去李瀚林浪子回頭,在北涼軍靠實打實的拼命廝殺撈取軍功,其余兩位竟然都已去了京城,不得不與家族裹挾一起站在北涼的對立面,不得不說是一個天大嘲諷。

年走回魚龍幫駐地,發現劉妮蓉遙遙站立,臉如寒霜,當時徐年出去跟蹤肖鏘,就發現這娘們尾隨在后頭,只不過跟丟了,不得不原路折回。劉妮蓉等了半天,終于看到這個給出太多謎團的將軍府子弟迎面走來,譏笑道:“原來徐公子的輕功如此一流。想必家學淵源,更有名師指點。”

年笑道:“一般一般。”

劉妮蓉沒有搗鼓漿糊的意思,開門見山問道:“沒見到肖幫主?”

年也干脆說道:“如果我說我偶然撞見肖幫主練劍,一時手,互相切磋了下,然后不小心把肖幫主給宰了。或者說肖幫主為了能讓他兒子肖凌坐上魚龍幫幫主寶座,與四馬匪勾結,想要私吞貨,再將劉小姐雙手奉送給一名馬賊頭目。你愿意相信哪一個?”

劉妮蓉冷笑道:“我只想知道你怎麼活著回來!”

年緩緩道:“四馬匪,其中一位綽號李黑塔,用一對宣化板斧和金雀開山斧,一個綽號老銅錢,用樸刀,還有一個刀疤臉,最后一位馬賊綽號不明,反正肖鏘與其中一位是舊相識,出倒馬關以后搭上線,四勢力合力拉起了一百來騎的馬匪,到留下城前每日用散騎疲敵戰擾魚龍幫,最后一日里應外合,若是肖鏘沒辦法下迷藥,他就負責襲殺公孫楊,事后分贓四千兩現銀。不過如今他們都死了。我勸你別在這件事上刨問底,對魚龍幫沒好,到時候與肖凌就說他父親是與馬匪死戰,戰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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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妮蓉死死盯住徐年,道:“你覺得這等大事,我會信任一個才知道姓什麼的人嗎?”

年反問道:“肖鏘祖宗十八代你可能都知道,你就信得過他?”

劉妮蓉一時間無言以對,氣氛僵,公孫楊從影中微瘸著走出,打了一個圓場,笑道:“小姐,我信徐公子。”

劉妮蓉冷哼一聲,錯開,徐年走上山坡,劉妮蓉著這個可惡的背影,終于脯急劇,展心的惶恐不安,轉頭輕聲問道:“公孫叔叔,真是如此嗎?”

公孫楊苦笑道:“真相怎樣并不重要,結果如何才是關鍵,既然徐公子已經安然返回,我們不妨當作肖鏘已經為魚龍幫戰死在馬匪手上,對肖鏘對小姐還有對魚龍幫都說得過去。小姐懷疑徐公子份,這在理之中,只不過不管他是那位兵監軍將軍府上的什麼角,掂量一下當下的魚龍幫,并不值得一座將軍府親自出馬去心積慮地算計陷害,這便足夠,既然魚龍幫與將軍府還算是合作關系,徐公子行事有些反常,又有什麼關系,人在江湖,誰沒有點自己的。”

劉妮蓉嗯了一聲。

公孫楊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姐切莫對徐公子太過關注。”

劉妮蓉抬頭坦然笑道:“公孫叔叔多慮了,妮蓉豈會這般不識大的兒長,何況我對這個家伙,只有反。”

公孫楊笑了笑,目清澈的劉妮蓉問道:“肖鏘真的死了?是馬匪窩里斗,然后被姓徐的撿了?”

公孫楊嘆氣道:“想不通,猜不。”

劉妮蓉笑道:“那就不想了。”

公孫楊苦中作樂道:“這個法子省事。”

年回到篝火旁,火還旺著,應該是年王大石見他不在就來添了枯枝,火堆旁還有許多枝椏茅草。夜宿坡頂不是什麼事,日夜溫差大,魚龍幫不比常年走鏢的,早已是滿肚子苦水,只不過先前被零星出現的游哨馬匪給震懾到,流值宿,能打個瞌睡就心滿意足,徐年默默定,人有三百六十一竅,猶如一座座驛站,那麼十二經脈與奇經八脈就是主干驛路,氣機運轉,大循序漸進有法可依,習劍練刀,一般人都提得起來,為何同樣一劍一刀,在不同人手中就天壤之別?尋常武夫駕馭兵,所謂章法,不過是師父那里傳授下來的套路把式,偶有機遇,有了幾本心法笈,開竅也不過十之三四,氣機孕育有限,說到調用更是捉襟見肘,道教大黃庭修行,修得正是教三百六十一天福地盡開,與天地求磅礴氣機,聚氣卻不泄,當初王重樓以無上手法灌輸大黃庭,畢竟是逆天行事,失去四分大黃庭,之后徐年就算開竅謹慎,守拙妙,也是不得不再失一分,真正化為己用的不過是一半大黃庭,卻已經讓徐近金剛境界,大黃庭之裨益巨大,可見一斑。如今徐年仍有六大竅封閉,不管如何按照獨門口訣去吐納,去營濡筋骨,都沖不破那一層窗紙。這已經是當初羊皮裘老頭幾百手兩袖青蛇錘煉的前提下,得到的最大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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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仙芝的刀譜,對招數闡述寥寥無幾,更多是列舉了許多堪稱晦甚至是無理的氣機流轉軌跡,絕大部分有悖常理,但在徐年私下印證后,對李老劍神在船頭以繡冬刀拍擊核桃解釋劍意和劍招,豁然開朗,愈是高明劍招,就愈是需要近乎繁瑣的氣機運淌來支撐,能生巧,常人只看到高手出招輕描淡寫,卻有摧城撼山的威能,卻不知道其中修行的艱難困苦,李淳罡曾自稱壯年巔峰一劍,氣機瞬間繞行三百里,故有劍仙一擊心游萬仞騖八極一說,這是何等恐怖的“忘乎所以”?

年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自嘲道:“看來數不行的話,除非真正百年一遇的天賦異稟,否則都不了武道巨擘。”

世子殿下抬頭著璀璨低垂的星空,一本正經道:“殺二品高手六人,金剛兩人,指玄一人,做得到嗎?”

年低頭看了眼樸拙的春雷刀,嘿嘿道:“這總比把天下十大人都搶回家當花瓶擺設來得輕松。”

世子殿下向后倒去,躺在地上,朝星空做了個鬼臉,閉上眼睛喃喃說道:“天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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