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梔一愣，倏地抬起目。

    今夜似乎沒有月，隻有門廊下的燈籠出淡淡的暖，影忽明忽滅，襯托得他的神格外繾綣多。

    其實顧錦梔並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雖然知道自己從小就見過他，可是真正和他有了上的糾葛，似乎不過是三年前的事。談何等了十年？

    見神訥訥的，蕭珩就知道還沒明白，於是抬手了的小臉，無奈地笑道，

    “真的都不記得了？”

    顧錦梔搖了搖頭。十年前，才7、8歲。確實是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蕭珩眸一，正要說什麽，忽然餘瞥見著一隻腳踩在地麵上。

    小姑娘的腳指頭圓潤，大概是因為冷，的腳趾微微蜷著，得有些淡淡的紅。

    他幹脆彎腰，再次將抱起來。

    顧錦梔誒了一聲，趕抱住他的脖子，不解地問道，

    “你幹嘛？”

    蕭珩淡淡然，抱著就走，

    “外頭冷，先回屋。”

    顧錦梔哦了一聲，倒也沒什麽意見。

    隻不過...

    “抱就抱，為什麽又是這種姿勢？”忍不住小聲嘀嘀咕咕。

    他托著的雙，跟個小孩子似的被他掛在上，兩人麵對麵，實在是有點兒尷尬。

    蕭珩角帶笑，半點也沒出心虛的模樣，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說，

    “又不是第一次了。”

    行吧行吧，這也雀食。

    別說小時候有沒有這麽被他抱過，就連住在他府裏的時候，他也偶爾會用這樣的姿勢抱。

    就怪踏實的。

    像父如山的那種踏實。

    顧錦梔沒再反對，就任由著他這麽抱著，穿過院子裏的回廊，往的屋子走去。

    的院子大的，中間還有一個小池塘，夏天的時候裏頭開滿了蓮花，不過這個季節已經沒有了，所以就顯得有些殘敗。

    蕭珩繞過了池塘，沿著廊簷不不慢地往前走。

    和上回的步履緩慢不同的是，他今日的腳步似乎格外的輕鬆，但是子卻燙的，像個暖爐一樣。

    顧錦梔懶懶地掛在他上，小在他腰側一晃一晃的，因為剛剛喝了點酒的緣故，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倦意，

    “不過你怎麽會在這裏呀？”

    外頭都在喝酒，宴席應該沒那麽快散。他這個時候出現在後院不應該啊。

    蕭珩的腳步頓了一下，眼睫似乎了。

    顧錦梔在他懷裏連帶著晃了一下，於是不解地抬起眼眸，亮晶晶地著他。

    天空忽然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雪花在空中翻飛著，晶瑩的雪紛紛揚揚，不一會兒屋簷上就積起薄薄的一層。

    雪落在初冬的枯枝上，落在紅牆青瓦上，落在心頭的荒草上。

    蕭珩梗了一下結，托著懷裏的小姑娘，聲音輕緩地說，

    “有個小姑娘，七歲的時候就讓我等長大。今天長大了，我來問問，當初的承諾還作不作數。”

    因為他的這句話，一種極強的預從心底冒了出來。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顧錦梔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就是口中的那個【小姑娘】。

    七歲的時候...

    顧錦梔想起了之前反複做過的那個夢，夢裏就是七歲，也是這樣的下雪天。然而那個夢似乎從來沒有結束過，就驚醒了。

    回憶及此，下意識地張了張口，半天才訥訥地輕聲問道，

    “給了你什麽承諾？”

    翻飛的雪花在天穹下折著暖黃的燈籠，猶如漫天金。

    蕭珩抱著，站在一片金燦爛中，眼睫微微垂了下來。

    他的睫很細，擋住了眸底的亮，朦朦朧朧的目曖昧又認真，語氣卻放的很輕，

    “說，等長大了，就嫁給我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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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的同時，眼前的場景似乎一，倏地一晃穿回到了十年前。

    顧錦梔披著銀狐鬥篷，茫然地站在雪地裏。

    這年七歲，被侍帶著從上元節宮宴上出來，邁著小短，小跑著追上了宮牆邊上落寞的年。

    日映照得他的麵容朦朧模糊，但是在他低下頭來的時候，孤冷的神漸漸化，變得溫而繾綣。

    顧錦梔當時比他要矮上兩三個頭，站在他跟前跟個小不點一樣。就站在雪地裏，揚起小腦袋，聲音糯糯地說，

    “小哥哥，你別難過啦！等我長大了，我嫁給你為妻好不好？”

    小哥哥...原來是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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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認出來了！

    一場夢走到了盡頭，夢中人的麵容倏地映出了清晰的容貌。

    那年約的廓漸漸從雪後走了出來，化了蕭珩的模樣。

    顧錦梔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抬起小手去那年的臉頰，卻到了二十七歲的蕭珩。

    夢中的場景猶如白霧般退散開，十年的轉瞬消逝。又回到了當下，十八歲生辰宴的夜晚，初雪的冬月。

    顧錦梔紅著眼圈，帶著濃重的鼻音輕聲問，

    “蕭哥哥...是你嗎？”

    十年前生了一場病，年的許多事都記不清了。

    原本隻當是無意的一場夢，卻在這一刻全部照進了現實，顧錦梔一下子有些接收不了這麽多信息，眨了幾下眼睛，卻不知道自己的眼裏已經盛滿了眼淚。

    蕭珩低著頭，目很深地看著，很輕地嗯了一聲。

    當初還是個繈褓裏的小嬰兒，抱在手裏還跟個糯米團子一樣。

    後來在中都的那幾年，他看著牙牙學語，蹣跚學步，漸漸長大明漂亮的模樣。最後費盡了心思，才將拐到了自己邊，牢牢地抱在了懷裏。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的人。隻知道在中都的那段時間，是他人生最暗淡的時。以至於後來他回憶起那幾年，總是本能地回避那些悶藏著的怨憎，想起來的都是小姑娘明燦爛的笑臉。

    是潔白的月，是他孤獨無助中偶然相遇的溫。

    蕭珩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擁有月亮，但是得知剛剛及笄就被賜婚給老建安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那麽的好，應該值得更好的歸宿。

    顧錦梔呆呆地看著他，忽然抖了起來。

    時間的裂在這一刻重合，才終於意識到，原來真的忘記了他們之間太多的事，以至於錯過了他那麽多，留下的憾也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