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梔要離開雍州這件事很快傳遍了王府,臨走當天早上,趙大腳和何伯都趕來送。
這段時間住在這兒,沒到趙大腳和何伯的照顧。顧錦梔對他們激的,然而趙大腳和何伯都更是舍不得。
俏明的小娘子,自然是招人喜歡的。更難得的是這個小公主毫無架子,自從來到了府裏,連帶著蕭珩的臉和脾氣都和了許多,現在真的要走了,府裏很多下人也跟著出來相送。
何伯替把東西放到了馬車上,趙大腳紅著眼圈,在臨上車前塞了一包剛烤好的板栗在手裏,拍了拍的手背,有些哽咽地說,
“帶著路上吃,別著了。”
是知道這個小公主正在長的年紀,平時不扛,總是喜歡來廚房裏找要點小零吃。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把栗子都烤好了。
趙大腳這一開口,本來還極力克製著離別心的顧錦梔一下子有些繃不住,吸了吸有些發酸的鼻子,低垂下頭,抱著那包板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
檀雲是決定要留下來的,看見真的要走了,也跟著哭了起來。兩人抱在一起難分難舍,好半天才在顧珹的催促下鬆開了手。
從雍州到梁州是有馬道的。過去兩州貿易頻繁,馬道通暢。後來因為不斷貿易暫停,馬道倒是荒廢了一段時間。
顧錦梔坐在馬車裏,抬手抹了一把眼淚,視線朦朧地向了車簾外。
雍州的春天來得晚,目之所及大多還是蕭瑟之景。雪泥被馬蹄濺起,巍峨的城牆逐漸在背後遠去。
明明已經快要三月了,可是這兒還是這麽冷。
顧錦梔捧著熱栗子,堪堪將凍得冰涼的小手捂得暖和了一些。
想,這片讓人到冰冷骨的土地,大概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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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這一走,一直都沒能回來。就連顧錦梔回去的消息,都是何伯讓人給他往軍營裏遞來的信,他才知道走得如此決絕。
他拿著來信,眼睫微了一下。苦和冷寂在心底無聲蔓延。
明明是自己親手將推走的,潛意識裏知道...送回梁州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懊惱和愧疚依然充斥口,堵得他憋悶難言。
可他如今憂外困,四麵楚歌,如何能夠留下呢?
他握臨別之前顧錦梔送給他的平安扣,大口呼吸以平複心頭的窒悶,指尖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
到底他是簷上三寸雪,是人間驚鴻燕。
...本就是他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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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的形勢很快急轉直下。
南邊河渭戰場如今是順州和中都的大軍境,後是虎視眈眈的然,另外還有個幽州在中間長脖子等著撿吃。
中都的細作混在蕭珩手下的將士裏,時不時地將部消息傳送出來。
中都和順州這幾年都沒怎麽打過仗,將士鬆懈多年,難以。果不其然沒過兩天,就有消息傳了出來,說蕭珩把十二萬軍馬都留在了北疆邊營,如今手裏隻有六萬兵馬可用。
眼見著梁州和雍州隨時可能開打,各方的眼線都開始在暗活躍了起來。
順州的建安王年紀大,在沙場上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對於這樣的消息他半信半疑,生怕有詐,於是隻是派人時不時在城牆下囂,並沒有要真正發起進攻的意思。
這麽一拖下來又是一個多月。
蕭珩估著順州和中都的糧草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忽然命人將孟靖河帶了過來。
孟靖河被他關在孟府已經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了,如今兩鬢的白發依稀可見,眼可見地憔悴了不。
他本來以為蕭珩的手下是要將自己帶去平戰場的,沒想到蕭珩卻是在河渭等著他。
趙固安把他帶進了兵營。他一路過來才發現,蕭珩把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了這裏。
這和他當初傳遞出去的報本不一樣!
見他來了,蕭珩放下手裏的茶杯,淡淡地抬眸看了過來。
多日不見,他的五棱角更加分明淩厲,眸底布滿了翳,平添幾分冷戾和邪。
孟靖河被他淩然的目燙了一下,鬢角居然微微淌汗。然後就聽見蕭珩低笑了一聲,著玉扳指,漫不經心地說,
“舅舅別來無恙。”
孟靖河微垂著眼眸,裝作畢恭畢敬,“主公...”
蕭珩打斷了他,語氣很淡,帶著點慵懶和嘲弄的意味,
“舅舅這麽喊我實在是太見外了,難怪有這樣的好手段也要藏著掖著,明明被我囚在孟府裏,可是王府裏發生的事,總能第一個得到消息。”
孟靖河心下一驚,當即惶恐地跪了下來,
“主公...這說的是什麽話...”
蕭珩輕嘖了一聲,不不慢地說,
“和中都勾結多年,不就是等著我和梁州反目仇的這一天嗎?”
孟靖河一愣,正要說話,卻被蕭珩抬手製止。他勾了勾角,繼續把話說完,
“顧珹前腳剛在府裏中毒,消息後腳就傳進了中都,如果說府裏沒有細作,舅舅你信不信?”
孟靖河愕然地抬起頭來,對上了蕭珩異常冷靜而淩冽的目。
他在雍州蔽多年,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蕭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疑心放在了他上。
孟靖河是蕭珩的親舅舅,按理說他是和他脈相連,同聲同氣才對。然而自從蕭珩回到雍州,手段狠厲地殺害兄弟和叔叔,並將他的母親囚在雲林寺之後,中都那邊便派人悄悄來到了雍州找到了他。
孟靖河和自己的親姐姐很好。小時候他玩心重不務正業,每次闖了禍都是姐姐站出來護著他。
中都正是利用了他們姐弟深這一點,承諾除去蕭珩之後,即可將他姐姐解救出來,並且扶持他為雍州之主。
從那時候起,孟靖河便充當了中都布置在蕭珩邊的眼線,當年讓梁州和雍州徹底反目的軍械案也正是他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借軍械一事挑撥兩州的關係,互相消磨牽製,以免過於強大對中都形威脅。
蕭珩是什麽時候開始對他起了疑心的呢?
當初父親病重他卻困頓於中都不得回家,母親和叔叔便商量著讓他弟弟蕭昌上位,孟靖河是在那件事裏沒有到牽連,但是隨後他在軍中帶兵,經常倍軍心不定,威難立,從那時候起,他就對孟靖河多加留心。
孟靖河眼眸裏閃過一驚慌,可是隨後很快就又恢複了灰暗。他艱難地扯了一下角,自嘲般地笑了笑,神出絕和麻木,
“不愧是主公,連自己邊的人...都有如此戒心。”
事已至此,兩人皆無意多言。
蕭珩手撐膝蓋站了起來。他握了刀鞘, 隨著人的走近,狂放肅殺之氣撲麵而來,他斂了斂眸裏的殺意,要笑不笑地說,
“我今日也不為難你,隻是想請舅舅替我向中都傳個話,就說我和顧珹不日即將在平決一死戰。讓他們迅速出兵,可坐收漁翁之利。”
孟靖河聞言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口而出,
“你是瘋了吧?!”
如今集結在雍州周圍的軍馬已經遠超雍州的兵力。蕭珩眼看著就要分心乏力,怎麽還要讓中都繼續出兵?!
蕭珩目灼灼地著他,眼底的猩紅蔓延,
“魚死網破。人活著總要搏一回。”
他如今安全地送走了顧錦梔,已經沒有什麽值得顧忌的了。
然而孟靖河哈哈大笑了一聲,搖頭歎道,
“你我君臣義恩盡義絕,如今我憑什麽幫你?”
似乎料到了他還會有這最後掙紮的舉,蕭珩勾了勾角,冷漠道,
“表妹如今在我府裏居住,一切都好。如果舅舅不幸出了意外,我定會替舅舅好好照顧。”
“你——”,孟靖河猛地要站起。
然而趙固安眼疾手快,直接用刀鞘對著他的膝蓋將他砸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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