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珩看了眼車廂,嗓音放低。
“帶回府,就說我從教坊司帶回來一位婢。”
白德耀心中詫異,這人知道爺的,爺為什麼還要留著。
“爺……”
有些話,白德耀想問又不敢問,言又止。
馬車的蘇婳,雙手放在上,斜著子將耳朵在門簾上,想聽聽兩人在說什麼,是不是打算殺滅口。
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靳珩說道,“是蘇文熙的兒,先留著,有用。”
白德耀聽見“蘇文熙”的名字,立刻想起了什麼。
“前揚州知府,聯合江浙員上書,為民請命,批駁嚴首輔改田為桑的那位。”
靳珩微微頷首,“明日去禮部知會一聲,就說蘇小姐在我府上,順便再確認一下的份。”
白德耀躬領命,“是,屬下明日就去辦。”
但是……他還是有點不明白。
教坊司里的子都是奴,宦人家帶回去為奴為婢,是常事。
只需要去禮部打個招呼,將來、去登記在冊,沒人會管。
爺若是想留這位蘇小姐的命,安置在外面也一樣,為什麼要放在邊。
還要宣稱,自己從教坊司帶回來一位婢。
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他從教坊司帶回來一位通房丫鬟嗎。
侯夫人給爺安排了兩位通房……
想到這里,白德耀突然恍然大悟,口而出。
“爺,您是為了給侯夫人添堵!”
靳珩聽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神微怔,接著面一沉,訓斥道,“胡說八道!”
馬車上的蘇婳,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只聽見“添堵”兩個字。
添堵,給誰添堵?
給添堵嗎。
兩人無冤無仇,又沒壞他的事,沒必要吧。
蘇婳雙微抿,眼眸滴溜溜轉,正思索著,靳珩開了車簾。
英的俊,對上雙眸靈的一張俏臉。
鼻尖險些到鼻尖,四目相對,兩人俱是一怔。
蘇婳慌了一瞬,馬上又裝作無事,將子擺正坐好。
靳珩臉上沒什麼表,依舊冷肅,矮鉆進了車廂。
他就知道,一定會聽,所以他剛剛故意低聲音說話。
馬車緩緩啟,兩人對面而坐。
蘇婳后背著車壁,心砰砰直跳,不知道是嚇到了還是怎樣。
平復了一陣,見世子始終不說話,也不知道去哪,心中更忐忑了。
不過,既然從教坊司出來了,“逃跑一事”算是過了。
剛剛,他不是還理了周嬤嬤嗎,也算是在幫吧。
道謝總是沒錯。
“多謝恩公救我命,請教恩公尊姓大名,小子日后也好報答。”
低著頭,不敢看他,嗓音哀婉,一派怯。
靳珩看著對面螓首低垂的纖弱,薄輕啟。
“京兆尹,靳珩。”
什麼!蘇婳猛地抬頭,眸圓睜,瓣微張,覺腦中有千軍萬馬狂奔而去。
京兆尹,靳珩?!
京城皇親國戚不,但京兆尹只有一個。
京兆尹掌管著京城各種事務,手握大權,尤其以維護京城的治安秩序,鎮不法豪強為主,是京城最難做的高之一。
因為京城權貴云集,一不留神就得罪了某位權貴,京兆尹這個位置,經常換人坐。
至于換掉的那些人去哪了,只能說幾乎沒有好下場。
不過,自從靳珩坐上這個位置后,一切都變了。
他為永毅侯世子,開國功臣之后,十五歲中解元,十八歲中狀元,深得陛下寵信。
論“仗勢”,放眼整個京城,沒幾個有他勢大。
雷霆手段,鐵面無私,殺一儆百。
三年京兆尹做下來,毫不夸張的說,靳珩跺一跺腳,那些權貴的心都要跟著一。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嚴黨”一派啊。
嚴首輔的妾是永毅侯夫人的庶姐,這位妾的兒子就是嚴驍。
兩家沾親帶故,為何他要殺嚴驍?
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這麼大的,被撞見,還能活嗎!
靳珩欣賞著震驚的表,似乎知道心中所想。
“只要你嚴,我可以留著你的命。”
靳珩畔綻出一意味不明的笑,“不過,將你放在外面我不放心,以后你就在我府上,做位婢吧。”
聽見這句話,蘇婳微張的瓣合上了,心思一轉,突然又有了別的主意。
既然他與嚴首輔不合,會不會幫自己呢。
雙手按在膝上,微微俯給靳珩行了一禮,“謝主子大恩,奴婢一定盡心服侍。”
這麼一會功夫,稱呼都換了,抬頭時,還不忘眼波脈脈地看他一眼。
這一眼,讓靳珩從臉上收回了視線。
靳珩一直在默默觀察,面前的臉一直在變,時而震驚,時而忐忑,時而釋然……
一雙水眸滴溜溜轉,心中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有點意思。
……
謝玉瑾頭戴白玉冠,穿青緣赤羅裳,腰佩玉革帶,冠楚楚去了教坊司。
路上,他難免想起蘇婳。
兩人年相識,也曾花前月下,話綿綿。
更是在十四歲那年,定下婚約……
只是這些,都沒有權勢來得重要。
那日,他不過想要退親而已,蘇文熙那個老東西,竟然指著他的鼻子罵。
說他是白眼狼,忘恩負義的小人,還要將他在揚州落魄之事,宣揚出去。
說他忘恩負義?
父親當年之死,難道不應該算在蘇文熙頭上嗎!
既然如此,他不如先下手為強,讓他們蘇家也嘗一嘗落魄的滋味。
今日,是他和教坊司周嬤嬤商定的“掛牌”之日,不如就做蘇婳的第一位“恩客”,讓吃些苦頭。
事畢之后,再給老鴇和司一些賞銀,將帶出教坊司,安置在外宅,也算是全了對自己的一片癡心。
畢竟蘇婳那樣的絕人兒,別說揚州有,就是在京城也不多見。
謝玉瑾想到這些,心中一片暢快。
曾經高高在上的蘇小姐,就要被他在下,零落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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