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年，喬蓁每次見到木蘭花，都會忍不住想起那個玄的影子，也會在父親提到宮裏的事的時候，豎起耳朵的聽。

    父親說，皇上太喜歡韓貴妃，為了方便每天見到韓貴妃，皇上讓皇後搬出了距離書房最近的坤寧宮。

    父親說，皇上還想廢除皇後娘娘，讓韓貴妃當皇後，但是大臣們不允許。

    父親還說，皇上要帶著宸王去秋獵去南巡，太子殿下一直留在宮裏讀書讀書讀書。

    有一次喬蓁忍不住問父親，“皇上為什麽不喜歡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呀？”

    父親也答不上來，他是絕對不會冒犯天子冒犯自己的主子，他對皇帝隻有忠誠。

    九歲那年，喬蓁的父親就死在了這份忠誠上。

    皇帝出宮狩獵，遇到了一夥很強大的刺客，這群刺客圖謀已久，父親和其他侍衛拚死才把皇帝護送回了宮。

    死的時候，父親手裏一直攥著一個舊荷包，那是母親留給他的荷包。

    算上爹，的爺爺，的叔叔，全都為守衛皇權而死，這就是喬家的使命。

    ……

    喬蓁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進宮，還會再見到太子，更沒想到有一天會跟他有關係。

    皇帝大概是激喬家的付出，所以讓皇後收養了，還給改了個名字慕容蓁。

    其實更喜歡自己原來的名字，但是這是‘皇恩’，連皇後娘娘都不能拒絕皇恩，拿什麽去拒絕。

    於是，搖一變了公主，了慕容蓁。

    但更覺得自己變了跟皇後娘娘，跟慕容妄一樣的人——他們有尊貴的頭銜，但卻一直被人冷落在塵埃裏，每天過的都不開心。

    記得宮人把領到皇後的寢殿，皇後麵容憔悴，但笑容十分真切。

    皇後娘娘拉著的手，指著太子親切道：“蓁蓁呀，這是你皇兄。”

    慕容蓁看了慕容無妄一眼，慕容無妄也麵無表地看著。

    三年不見，他長高了很多，得抬著頭看他。

    他這副冷冰冰的表，肯定是不記得了。

    三年前，扯下自己的紅頭繩，編了一朵花，祝他新年快樂。

    ……

    當了公主，就得學公主的禮儀，從走路到吃飯，像是回爐重造，所有東西都要從頭到尾學一遍。

    教禮儀的嬤嬤很嚴格，手上的戒尺打在手掌心，疼的直掉眼淚。

    如果爹爹還在，如果還是喬蓁，就不會吃這些苦頭了，討厭皇宮，討厭那個給‘皇恩’的人！

    偌大的皇宮，形形的人全都冷眼看著，隻有皇後娘娘是真的憐惜，給上藥，溫的跟說：“蓁蓁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不被人欺負了。”

    喬蓁隻好一邊哭著一邊跟著嬤嬤學禮儀學宮規，終於學完了宮規，又被送進了學堂。

    學堂裏有真正的公主郡主，還有很多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千金，太子殿下也在裏麵讀書。

    以他的學識，他本不需要待在學堂，但是皇帝不給他找師不讓他接朝政，他隻能跟著學堂的謝先生一直讀孔孟之道。

    第一天去學堂，們就嘲笑自己的份，說卑賤，說隻是一個侍衛一個魯武夫的兒。

    喬蓁氣不過，跟人打了起來，扯們的頭發，摔了們的硯臺。

    就因為打贏了，教書的先生就說是欺負人的那個，讓去外麵罰站。

    站在學堂外麵，十分不服氣，為了表示抗議，直接坐在了地上，後來直接躺下了，躺著躺著竟然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焦急的想要回宮去，卻發現有人把的鞋子走了，

    學堂裏到是鋪著鵝卵石的小路，才走了幾步就被硌出了眼淚。

    在這宮裏，就是有這麽多無緣無故的討厭，富麗堂皇的宮牆後麵全都是捧高踩低，就像這腳底下的鵝卵石，專挑的欺負！

    慕容蓁想著，要不幹脆趁這個機會，直接跑出去。不想做慕容蓁了，想做回喬蓁！

    真的這樣做了，但沒有鞋子的，連學堂都走不出去。

    “蓁蓁。”

    就在這時，慕容無妄突然出現在麵前，一眼就看見了腳上染了的子。

    一向寡言的太子殿下，不容分說地把摁在一旁的花壇坐下，然後蹲著子，為下了髒汙的子。

    “沒事，皇兄背你回去。”

    他道，然後直接將拉到自己後背上，穩穩地背著站了起來。

    慕容蓁趴在他不算寬厚，卻十分有安全的背上，心突然跳的很快。

    兩人無聲的走了許久，慕容蓁突然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打了慕容無妄的背。

    這一哭，就跟止不住一樣，後麵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蓁蓁再等等，等皇兄當了皇帝，皇兄就讓你出宮，讓你回去做個快快樂樂的小公主。”

    九歲的慕容蓁一聽他的話，哭得更厲害。

    不是為自己哭，是為他哭。

    明明他和皇後娘娘是這個皇宮裏最好最值得敬重的人，明明他們發發亮可以照拂更多的人，皇帝為什麽看不見？

    這種皇恩，喬蓁不想守著。

    慕容蓁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隻記得他的裳被的眼淚打了，十分難看。

    ……

    又是一年的除夕夜，皇帝又要舉辦宮宴。

    皇後娘娘病了沒有參加，太子守在皇後娘娘榻前沒有參加。

    慕容蓁著富麗的燈火，就會想起自己父親，也沒參加。

    宮裏那麽多人，宮宴那麽熱鬧，本沒有人在乎了誰。

    於是他們三個人湊在了一起。

    皇後娘娘生著病，守歲的時候，還是坐起來給了和皇兄兩個厚厚的歲紅包。

    慕容蓁折了一枝木蘭花放在皇後娘娘的床頭，皇後娘娘看了十分開心，一直誇真心。

    太子送給一盒糕點，糕點是十隻形態各異的小兔子模樣。

    慕容蓁屬兔，過了年，就十歲了。

    慕容蓁喜歡極了，喜歡的都舍不得吃。

    懊惱自己怎麽沒給皇兄準備禮，想了想，打開了母親留下來的舊荷包。

    荷包裏是兩枚銀戒指，戒麵沒有一花紋，不知道是戴的太久了，還是本就沒有花紋。

    這是父親和母親的定信。

    喬蓁將大的拿出來套在了慕容無妄的手指上。

    “新年快樂，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