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兩日，信國公府失散多年的嫡孫找到了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消息稱這位小姐被府中下人走，賣到青縣一貧苦人家。

    信國公府的老夫人回京途中，在青縣暫住，與孫偶遇，一眼便認出這就是失散多年的親孫。

    祖孫倆抱頭痛哭，蒙塵明珠認祖歸宗。

    一夕之間，整個長安城的說書先生便將此事傳了出去。

    百姓們都信以為真，紛紛津津樂道起來。

    第二日，避世已久的信國公府正門大開，世子來上朝了，引起一片嘩然。

    朝堂之上，程疆狀告正五品昭武校尉林毅及其家人貪汙賄、欺男霸、魚百姓，一連羅列了數十條罪證。

    皇帝震怒，命人徹查，不消半日便將林家眾人繩之以法，隻等秋後問斬。

    程疆功退，不再麵。

    京城裏的勳貴們紛紛好奇信國公府與林家有何舊怨，居然鬧到了朝堂之上。

    有心人暗中打探，拔出蘿卜帶出泥，自然知曉了這位失散多年的程小姐曾是紅綃樓名一時的花魁牡丹。

    在秦王府做過侍妾的事自然也瞞不住。

    但是就算他們知曉真相，也隻能憋在心裏，不敢與國公府抗衡。

    但是他們看秦王殿下的視線就有些微妙了。

    他的侍妾搖一變了信國公府的掌上明珠，那麽信國公會不會屋及烏，幫助秦王做下一任皇帝？

    恰在此時，待在襄州數日的楚王回京了。

    他走的是早已被清理過賊寇的水路，本該平靜歸京，沒想到他所乘坐的船忽然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竟又遇到了一波賊匪，丟了半條命才回到京城，不休養幾個月好不了。

    當皇帝也是需要運氣的，若是沒有龍氣護，如何國泰民安？

    兩件事加在一起，本在楚王和秦王之間搖擺不定的朝臣大多數都選擇了秦王。

    程玉對這些事一無所知，正在準備即將認祖歸宗的各項事宜。

    這事說簡單也簡單，在族譜上加上的名字就行了。

    說難也難，各種繁瑣的禮節讓心力瘁。

    還有從未過麵的信國公和二房一家子，有些忐忑，不知他們會不會在儀式上作。

    這個家依然是信國公做主，若是他不答應，便不了族譜。

    程玉本覺得不族譜都沒什麽關係，但是祖母、爹娘和哥哥都不想將就，隻能同意。

    雪影從外麵進來，揚聲道：“小姐，咱們該去祠堂了。”

    思緒回籠，程玉點點頭。

    一路來到祠堂，祖母們都在，含笑著。

    程玉心中安定了許多，向坐在上首的人。

    信國公威嚴持重，一臉端肅，雙目銳利。

    麵對這個失而複得的孫，他既沒有高興，也沒有激，隻是古井無波地地看著。

    程玉抿了抿，恭敬道：“孫程玉，拜見祖父，願祖父康健。”

    “起來吧。”信國公淡淡開口。

    程玉鬆了口氣，幸好沒有為難。

    接著，又去拜見祖母。

    老夫人讓快快起來。

    到二房了，程玉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坐在椅上的男人。

    叔祖父與祖父長得有幾分相似，隻是瘦弱不堪，管裏空的。

    但是他遠不如祖父那樣威嚴，滿的戾氣仿佛要溢出來，死死地盯著。

    程玉匆匆一拜，不等他開口便起了。

    挨個行過禮，又經過一番繁文縟節，終於要在族譜上寫下的名字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側老不死的男人，含笑低聲威脅。

    “你若是敢作怪，我先殺了二房的人，然後即刻帶著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回陵州，這信國公府誰待誰待！”

    信國公仿佛沒聽見，大筆一揮，在族譜上寫下“程玉”三個字。

    放下筆的一瞬間，鞭炮聲響徹雲霄。

    “禮！”

    老夫人鬆了口氣，一刻也沒多待，馬上帶著乖孫離開了。

    程疆、齊氏和程和不能如此任，行禮之後也走了。

    整個祠堂裏，除了信國公和二房的人，便隻剩下祖先的牌位。

    信國公盯著空了一大半的座位，不知在想些什麽。

    “大哥！”程仲德恨聲道，“您怎麽這麽輕易地讓進祠堂了！”

    信國公回過神，低聲道：“是我的親孫。”

    “我是你的親弟弟！”

    程仲德揚聲道：“當時把丟了，所以我才能有孩子，如今剛回來，元兒便病了，這就預示是個不祥之人，專門克我！”

    元兒是他的續弦蘇氏生的孩子。

    信國公有些氣悶，瞥了眼蘇氏。

    蘇氏立刻低下頭去，神恭順。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幹了什麽好事，可弟弟認定了元兒就是他的孩子，難不他還要捉在床，將弟弟活活氣死？

    隻能吃了這個啞虧，讓弟弟高興幾年。

    “元兒生病隻是個意外，過兩日便好了，”信國公忍著怒氣，“以後程玉便是程家人了，休要再說這些話！”

    程仲德一愣，眼淚說來就來，拚命捶打著自己的雙。

    “我真是命苦啊！爹娘！”

    “你們看看兄長，他現在居然這樣對我！他好狠的心啊！”

    “你們帶我走吧，我不想活了！”

    鼻涕一把淚一把，窩窩囊囊的樣子讓信國公不忍直視。

    還有淚時覷著他的神，更是讓他沒由來的厭惡。

    信國公站起，指著其中兩個牌位開口：“爹娘就在這裏，朝著這哭！”

    說完他拂袖而去。

    程仲德的哭聲頓時一停，怎麽不管用了？

    蘇氏給他出主意：“二爺，您繼續哭，往死裏哭，連午膳也不吃了，不信大爺不心疼您。”

    程仲德一聽有理，馬上更賣力地哭了起來。

    晌午，有人前來送膳，程仲德一把將飯菜推到地上，繼續哭。

    過了半個時辰，信國公親自來了，好聲好氣地勸他用膳。

    程仲德得意不已，活像打了一場勝仗。

    用過午膳之後，程仲德自認大哥心裏最重要的人依然是他，於是忍不住說出盤旋在心底已久的提議。

    “大哥，咱們再找個理由將趕出府吧。”

    程仲德道：“你看那副妖的模樣，小小年紀就是個禍害！”

    信國公隨口敷衍一聲，心裏卻還想著那聲甜甜的“祖父”。

    果然還是孫喊祖父的聲音更讓人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