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並不敢信，快速地下了馬車。

    青荷攔在麵前，丹櫻讓門口的侍衛過來。

    因著出過齊王的事，眾人都嚴陣以待。

    王爺對這位外室夫人的寵顯而易見，若是出了事，他們隻會死得很慘。

    那人一見這個陣勢，頓時慌了，訥訥道：“那就等我六哥過來再說吧，總之我不是壞人。”

    領頭侍衛上下打量他一番。

    雖穿著錦華服，但他瞧著實在不像是位皇子，畏畏，膽怯不安，長相也有些偏姑娘家的氣。

    於是便揚聲問道：“你可有什麽能證明份的東西？”

    “我、我沒有，”那人小聲說，“六哥被父皇傳召，走得急，隻說讓我過來接嫂嫂……”

    程玉被他的稱呼弄得一愣，嫂嫂？

    一個外室，居然也配得上這樣的稱呼。

    不過倒是對他多了兩分好，再一細想，皇帝第七子，約莫就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聽說這位七皇子在一眾皇子裏的出是最低的，母妃是位宮，懷上皇嗣的手段不甚彩，生下七皇子後便難產而亡了。

    若果真是這樣，七皇子能養這副卑微的子倒也正常。

    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萬一被人蒙蔽就不好了。

    於是程玉對領頭侍衛說道：“我瞧著他確實不像壞人，你好生招待他，一切等王爺回來再定奪。”

    侍衛抱拳道：“是！”

    程玉轉回府。

    青荷拍拍心口，害怕道：“夫人，幸好您沒出事。”

    程玉安道：“就算是來抓我的，侍衛們攔住一輛馬車也不算太難，不必驚慌。”

    過了兩刻鍾，天已然暗了下來，程玉有些著急，王爺怎麽還不來？

    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沉霄。

    程玉連忙迎上前去，卻見他在和那位自稱七皇子的人說話。

    沉霄納悶地問：“殿下怎麽還在這裏？”

    七皇子局促道：“嫂嫂不信我，我也沒個信，隻能等你過來為我驗明正。”

    沉霄拍了拍腦袋，差點忘了，別院裏的人都沒見過七皇子。

    他抱拳道：“是屬下思慮不周，七皇子殿下見諒。”

    七皇子好脾氣地說道：“無妨無妨，你去請嫂嫂吧。”

    沉霄點點頭，抬頭便瞧見程玉，連忙說道：“夫人快上馬車，王爺正在桃花源酒樓等著您呢。”

    意識到確實是個烏龍，程玉鬆了口氣，坐上馬車。

    朝著七皇子歉然道：“恕我眼拙，沒有認出七皇子。”

    七皇子趕說道：“無妨的，我不常出宮，嫂嫂自然不認得我。”

    又聽他喊了聲嫂嫂，程玉道：“我隻是個外室夫人，當不起這聲嫂嫂。”

    七皇子想了半晌，真誠地問：“那我應該喊你什麽？”

    程玉張了張口，也沒主意了，似乎喊什麽都不太合適，隻好隨他去了。

    又過了兩刻鍾，馬車停在桃花源酒樓外。

    剛下馬車，程玉便聞到陣陣桃花香，抬頭一瞧，酒樓雕欄畫棟，富麗堂皇，饒是與景致極佳的曲江別院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沉霄道：“王爺在二樓雅間，屬下帶兩位過去。”

    程玉放下幕籬，低頭往裏麵走去。

    一樓人聲鼎沸，二樓便安靜多了，還有位姑娘坐在一旁彈古箏，清雅的樂音緩緩流淌。

    沉霄敲了敲其中一扇門，聽到裏麵傳來王爺的聲音，這才讓他們進去。

    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顧行舟坐在窗邊自斟自飲，夜風吹起他的頭發，頗有些意氣風發。

    程玉福行禮，七皇子也喚了聲六哥。

    “坐。”

    程玉摘下幕籬，這才坐在顧行舟邊。

    顧行舟的視線不自覺地被吸引，眉間的花鈿讓多了一分聖潔的味道，過於的臉也顯得和起來。

    他移開視線，問：“怎麽還戴著這個東西？”

    程玉解釋道：“奴家為子，不宜拋頭麵。”

    確實不該讓別的男人見到這副模樣，這樣想著，顧行舟下意識看向對麵的七皇子顧行淳。

    見他一眼都沒看程玉，隻顧著狼吞虎咽地吃菜，顧行舟皺眉喊道：“行淳。”

    七皇子趕放下筷子，問：“六哥有何吩咐？”

    顧行舟神複雜道：“吃慢些，沒人跟你搶。”

    上次和百裏景明一起吃飯，他也是這樣狼吞虎咽，卻依然保持著幾分世家子弟的儀態，不算過於失態。

    可顧行淳貴為七皇子，吃相卻如此狼狽。

    這個弟弟時比他更慘，母妃死了之後，父皇隻讓娘養，任他自生自滅。

    有妃子提出過繼，他卻沒同意，久而久之，別的妃子見這個皇子不待見，自然避之不及。

    四五歲時，他淪落到和太監搶飯的地步，險些被死。

    就算現在有了他的庇佑，不至於被人苛待，但顧行淳還是養了這樣的習慣，怎麽改也改不掉。

    “對不起，六哥，”七皇子有些無措地道歉，“我一時忘了，一定改。”

    他垂下眼睛，滿臉都是做錯事的不安神。

    顧行舟歎了口氣，給他夾了塊排骨：“繼續吃吧。”

    七皇子握筷子，盡量克製著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程玉盡量小存在，一句話也沒敢多說。

    有七皇子在，顧行舟自然也不會與多說什麽。

    三人一言不發地用著膳，除了筷子偶爾撞在青瓷碗碟上的聲音，分外安靜。

    程玉覺得有些抑，若隻是吃頓飯便回去了，還不如不出來呢。

    忍不住看向大敞的窗外。

    這條街繁華又喧鬧，不時有行人走過，賣荷包的、賣簪子的、坐轎子的、挑著擔的、騎著馬的……

    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看了神，心生向往，也想去街上玩。

    顧行舟皺眉瞥一眼，怎麽一直看著他，還這麽含脈脈？

    察覺到顧行舟的視線，程玉趕低下頭去。

    他哼笑一聲，這就害了。

    又過了一刻鍾，七皇子終於放下了筷子。

    顧行舟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盞，對他說道：“你久未出宮，自己去街上逛逛吧。”

    七皇子頓時一愣：“六哥，你不是也要去街上嗎？我跟你們一起去就行了。”

    “一起？”顧行舟皺眉，“你自己去。”

    七皇子趕說道：“我很聽話的，又能走又能拎東西，保證不拖你後。”

    顧行舟：“……”

    他今日才發現，他這個弟弟竟如此不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