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冷、粘膩的覺包裹了何枝，這種覺又像是回到了布倫特家的地下室，那個被放置了無數“食材”的地方。

當何枝獨自一個人躲在尸堆中，聽伊麗莎白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地下室中回響時，就是這種骨悚然的覺。

冷靜、冷靜，不要慌張。

只有足夠的理智和從容，才能找到敵人的破綻，在紫星的副本中找到求生之路。

“你、你……”何枝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吞咽了一下口水，“為什麼會，重生？”

“重生？這可不是重生。”菲利貝特神父說：“我一開始就存在。我曾經在一個雨夜，敲打你的車窗告訴你你撞到人了，你撞到了我的同伴。你還記得嗎？”

雨夜？開車的雨夜？

何枝想起來了！在那個沒有及時趕回布倫特家的夜晚！何枝在回程的路上被無數蝙蝠包圍了起來！一只蝙蝠的確口吐人言，告訴撞到人了！

但這不應該是幻覺嗎？為什麼是真實發生的，難道眼前的菲利貝特神父，也是幻覺？

菲利貝特神父收手指，用疼痛喚回何枝的雜的思緒。

“很意外？我們每一個都是菲利貝特，每一個菲利貝特又都是我主。我告訴過你了，我是主的使者，我始終與主同在。”

怪不得，怪不得菲利貝特神父所謂的“主”是一只蝙蝠的形狀，而菲利貝特神父自己也能變異蝙蝠！

何枝甚至因為過于震驚而忘記了害怕，不顧自己被掐住，繼續追問，“是香料嗎？是香料讓你有了這種能力？你……到底是蝙蝠，還是人類？”

“我只能說，我在最開始的確是人類。”菲利貝特神父微笑：“好了，問答時間結束。泰西看過來的眼神可不太客氣，我真害怕他沖起來給我一槍。”

一直站在旁邊的泰西拳頭，充滿妒忌地看著菲利貝特神父控制住何枝，親昵地與說話。

他對何枝無比，對伴和食偏執的占有讓他怒火中燒，卻又因為忌憚菲利貝特神父而不敢輕舉妄。

“菲利貝特神父，按照我們剛才說好的。你應該分給我的三分之一。”泰西咬牙說。

“當然，我向來信守承諾。”和斤斤計較的泰西相比，菲利貝特神父顯得十分慷慨。

泰西暗自松了一口氣，“餐廳是不能用了。我們去地下室怎麼樣？我常常在那里開小灶，儲存了不蘸料，還放了幾把順手的日式刺刀。”

“做刺？這真是一個好主意。”菲利貝特神父含笑道。

*

韓量沒有找到何枝和泰西的蹤影，他和芙尼反而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攔住了。

在混之中，大部分人都瘋狂地向外逃去，而坐在椅上的威廉醫生和他不足六歲的兒子小羅德卻逆著人流，力走向被當作靶子的布倫特家族員。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始終站在一旁一語不發，高傲又冷漠的芙尼。

威廉醫生的頭發斑白，因為經歷長達三年生不如死的折磨，他整個人瘦弱宛如一套著服的骷髏。

而在此時此刻，他松弛的面皮因為過于激而輕微搐著，渾濁的眼睛里含著喜悅興的淚水，出雙手試圖去芙尼的：“芙尼……”

芙尼開了手，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威廉醫生。

“你怎麼不來看我？芙尼，這三年，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我幾乎快要死了，但我只要想到還沒有和你告別，我就一次又一次地活了過來。我好想你，我終于、終于再次見到你了！”

威廉醫生因為不到芙尼而不甘，他傾訴著深沉的意，卻只換回了芙尼一聲輕蔑的冷笑。

“我也想你，呵，想你怎麼還不死。”

“芙尼……”威廉醫生出了痛苦的表。

“你不會還不知道吧？在約定一起離開白石小鎮的夜晚，為什麼文森特和奧利弗他們會突然出現。”芙尼用冷漠的聲音說：“當然是我告訴他們的。”

“別說了，芙尼，我求你別說——”威廉醫生握著椅的扶手，淚水從他的眼睛里流了出來。

他全然不顧自己的尊嚴，低聲哀求著。

芙尼卻并不他影響，繼續說道：“用你種植蘑菇，也是我想出來的主意。為此我在大學專門輔修了種植學，還去請教了菲利貝特神父。”

“但你年齡太老了，本堅持不了幾年，真憾。”

威廉醫生不是沒有想過芙尼是告者，但在真相到來的這一刻，他還是覺無比心痛。

更讓他難以接的是他這三年經歷的痛苦，居然全拜芙尼所賜。

“為什麼？”威廉醫生不甘心地問，“芙尼，為什麼？我們曾經那麼好！你還說過，會穿潔白的婚紗嫁給我做妻子。你忘記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哈！”芙尼發出譏笑，“我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噢！我想起來了。在我才十歲的時候！”

“我那時候才十歲，你記得嗎？我才十歲！”

十歲的小孩兒，還在讀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故事。他們今天扮作王子和公主，明天就能表演勇士大戰惡龍。沒有人會把十歲孩說的話當真，也沒有人會因為一句言趣語而去——

芙尼被在床上的時候，甚至只覺得這只是另一種形式的過家家。芙尼演媽媽，威廉醫生演爸爸。

隨著年齡的增長，芙尼才逐漸察覺到不對。開始覺惡心，但無論是威廉還是布倫特家族，都像是一個黑暗的沼澤。

深深地陷在其中，無法反抗，無法逃。

“可是我是真心你，芙尼。”威廉醫生痛苦地說：“回到我邊，我們都忘記以前的事。我們重新開始，好嗎？還有小羅德……”

芙尼立刻打斷了他，“不。”

“……什麼？”

“我說不。”芙尼說：“我已經有新的人了，他韓量。等今晚一切結束后，我和他就會離開白石小鎮！”

一直用余搜尋泰西的韓量聽見芙尼的話后轉過了頭。

他正對上了威廉醫生赤紅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