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的話，猶如一道閃電在褚嚴修的腦海中劈開。

“不是的，能嫁給老公，九九太幸運了，九九中蛇毒時候，姥姥總說為什麼好人沒好報，九九好想現在就告訴姥姥，九九的福報已經來到了呢。”

“什麼意思，好人沒好報？”

褚嚴修的腦海中閃現出這樣一段對話。

然而，那天的談話好像被誰打斷了，于是便沒有了下文。

此刻，這個話題被廖云重新提起，褚嚴修仿佛被什麼東西扼住了脖頸，竟然瞬間無法呼吸。

他總覺得，自己曾經錯過了什麼！

而且是錯過了很多次！

錯過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褚嚴修屏住呼吸，凝視著廖云那布滿皺紋的眼睛，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只為等待廖云口中那個對他至關重要的答案。

廖云凝視著褚嚴修的眼睛，嘆了口氣，說道：“九兒當年之所以被毒蛇咬傷，可以說是因為母親留下的，也可以說是因為救人。”

褚嚴修的嗓子莫名地沙啞了：“救人？”

他不知道！

慕九九從未告訴過他，是因為救人而被毒蛇咬傷的。

可是……

“救人”這兩個字，為何讓他突然到呼吸困難？

究竟是為什麼？

“十四年前，我帶著九兒在山上撿山栗子的時候……”

還沒聽到后續，當“十四年前”這四個字傳褚嚴修的耳朵時，他的腦袋就像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敲擊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慕九九是在九歲時的傷，可是為何，此刻從廖云口中聽到“十四年前”這四個字，會給他帶來如此巨大的沖擊？

心中的迷霧，仿佛被人強行撕開了一個口子，正在消散開來。

為何會這樣？

廖雲說的很慢，褚嚴修攥著拳頭耐心等待著：“九兒在山里發現了一個傷的男孩，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當時男孩傷嚴重的，背上被樹杈子劃了老長的一道傷，估著呀，以后也會留像你背上一樣大的傷疤……”

聽到這里，褚嚴修越發覺得不上來氣。

他擰開水瓶，猛地把剩下半瓶水，盡數倒進里。

帶著微甜的電解質水潤過他的嚨，他卻越發覺得嚨發干。

廖雲看著褚嚴修放下水瓶子，才繼續道：“好在啊，那個男孩比較瘦，要不然我這一把老骨頭啊，很難給他背下山。”

順著廖雲的話，褚嚴修不想起自己十四歲，那年初三升學，每天三頓飯的時候留的很，他那年開始才在學校吃飯，因為不習慣學校的飯菜，一年掉秤三十斤，把嚴鳶心疼壞了。

而且又在山上了一星期，當時確實瘦的厲害。

廖雲：“而且啊，你可不知道，我們九兒啊看著個頭不大，其實大小幫著我干活，力氣很大的，下山的時候，也幫我背了一段路。”

夢里的記憶突然涌進腦子里，那小小的的肩膀，那模糊不清的音……

褚嚴修開始覺得心臟疼了。

“哎，大概是九兒背男孩時，和我換手的時候，把手腕上戴的手鏈蹭掉了，所以，這些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讓小小的九兒，背那個男孩。”

“那條手鏈，是九兒媽媽唯一的，下了山，臨睡覺的時候，九兒才發現手鏈丟了，孩子心里難的。”

“第二天，是我開口，讓跟我去山上找手鏈的，這一找啊，就遇到了毒蛇。”

“當時啊……”

說到這里的時候，廖雲終于忍不住哽咽了，“當時啊……”

褚嚴修緩過神來，連忙下椅子，蹲在廖雲面前，握住廖雲的手，聲音已是啞的變了強調：“姥姥……”

“沒事沒事。”廖雲拍拍褚嚴修的手背，強歡笑道：“坐，蹲著累的慌。”

褚嚴修默了下，還是順從的手扯過椅子，靠近廖雲坐下，大手握住的手腕，安道：“姥姥不急，慢慢說。”

但是，安廖雲的他，心臟已然在滴。

一個可怕的念頭，已經將他團團包圍，因為太可怕，所以，他現在還不想信，不愿信，甚至不敢想。

“當時啊，九兒差點就死掉了，昏迷了半個月，那半個月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過的。”

“嚴修啊，九兒小時候很聰明的，上一年開始啊，每次考試都拿全校第一呢，雖然街上的學校，學生不多，但是也四五個班呢。”

“那麼聰明伶俐的孩子，醒來以后啊，連話都不會說了。”

說著，廖雲大顆大顆的掉落眼淚。

褚嚴修眼睛也模糊了，他咬了咬后牙槽，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當時指著老天爺罵，為什麼好人沒好報。”

廖雲接過褚嚴修遞上來的紙，了眼淚，穩了穩自己的緒，咳嗽了兩聲，咧笑的不太好看，但是褚嚴修看得出來，在努力轉換緒。

這一刻，他很想對廖雲說，想哭就哭吧，姥姥。

然而，那個可怕的念頭卻如幽靈般在他腦海中約閃現，告訴他自己不配。

“后來，我就安自己，好在，老天爺把我的九兒還了回來，我一定會努力把養好，會讓變得和以前一樣聰明伶俐。”

隨后，廖雲握住褚嚴修的雙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打，了一口氣后，用近乎卑微的聲音說道：“嚴修啊，姥姥說這些，并不是想讓你同我們的遭遇。”

那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哽咽：“姥姥知道，平心而論，有些傻氣的慕九九配不上如金子般閃亮的褚嚴修。”

“姥姥……”

“嗯。”廖雲應了一聲，重重地拍了拍褚嚴修的手背，抖著：“可是你們既然相了，姥姥希，在你九兒的道路上，如果遇到不如意、不滿意的地方，能夠對多一些寬容。”

是寬容，而非包容，這個詞是廖雲字斟句酌的選擇。

包容是尊重和接納，寬容更多的是對人的一種寬恕、諒。

這表明，此時此刻，廖雲雖然信任褚嚴修對慕九九的，但并不認為他們能走到最后。不奢求褚嚴修對慕九九無止境的包容，只希他能多給一些寬容。

希即便有一天，他們注定要分開，褚嚴修也能以善待的方式結束這段。

從那一百億的聘禮中，廖雲看到的并非金錢，而是褚嚴修的人品和秉。

信任他，但這麼大歲數了，見慣了人冷暖，談得上閱歷富，深知永恒的婚姻對任何人都并非易事，更何況是差距如此之大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