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頭腦風暴

朱厚熜神獃滯。

沈煉也一臉震驚，五城兵馬司的齊出，滿京師的緝拿兇手，不想，兇手竟在眼前。

可這兇手卻和皇帝認識，且明顯不一般。

沈煉一時也不知該立即拿人，還是先看一看皇上的態度。

卻在此時，忽聽馬蹄踏踏，瞥眼去，一騎正急速趕來，仔細一瞧，正是錦衛指揮使陸炳。

沈煉不由想起這個上司的言傳教，便也不急著行了。

朱厚熜只掃了遠趕來的陸炳一眼，便收回目，一時有些躊躇。

他在衡量……

+永青侯兒子的孫的夫君的爺爺vs得力大臣之子。

哪個輕，哪個重。

理告訴他，當立即拿下朱壽，既得了臣下之心，又能維護朝廷面，畢竟，二人的也沒那麼深。

可問題是……李青所在，離他不過百丈。

李青不認識朱壽，但永青侯的大妹子李雪兒肯定認識朱壽，而李青能帶來京師，足見對其寵，這其中風險就大了……

朱厚熜左右為難。

只好故意不看嚴嵩，一邊思索著如何取捨，一邊著由遠及近的陸炳。

頃，陸炳提前勒馬停下，快步上前，正要稟報皇帝有了進展，已畫下兇手相貌，就見到了兇手就在皇帝邊，一時間，人都傻了。

陸炳沒見過朱厚照，也沒看到剛才的場景，見二人幾乎挨著，哪還敢說什麼。

只一個勁兒的跟皇帝打眼。

——皇上你快離他遠點兒，這可是個狠角。

三劍客相這麼多年，彼此已然心有靈犀，朱厚熜撇下朱厚照，緩步上前，明知故問道：

「怎麼了？」

陸炳拉著他又走了幾步，低低道：「皇上，怒砸嚴世蕃的兇手，就是方才您邊的那個老頭兒。」

「唉……朕知道。」

「啊？」

陸炳吃驚，「那……？」

「稍安勿躁，容朕想想。」朱厚熜嘆了口氣，朝嚴嵩走去。

「嚴……」

朱厚熜一滯。

只見嚴嵩瞳孔抖，呼吸急促，整個人都在哆嗦，滿臉震悚之，還夾雜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朱壽，威武，正德……』

嚴嵩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

想明白為何對這人有種悉，也想明白了此人的份。

同時，還想明白了為何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會認識。

能不認識嘛？

人家是兄弟！

堂兄弟！

叔伯兄弟不認識才不正常。

二人的父親可是親兄弟，爺爺更是同一個人——憲宗皇帝。

不過，嚴嵩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為何正德明明沒死，卻把皇位拱手相讓。

這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李青。

這是李青搞的鬼。

李青為何要如此？難道是因為正德皇帝貪玩，不務正業，置江山社稷不顧……不，不對，不是這樣的，正德皇帝貪玩是真，放浪不羈也是真，卻絕不是不務正業，置江山不顧的皇帝，別人不知，我可知道……

嚴嵩頭腦風暴，怎麼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關鍵。

不過有一點他想明白了，那就是堂兄弟都知曉中詳，並都接這樣的安排。

一想到這點，嚴嵩就忍不住頭皮發麻，只覺有一個驚天大局在醞釀，只是還沒到發的時候罷了。

萬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得悉了這驚天，否則，嚴家滿門一個也活不了……嚴嵩心抖，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懼淹沒。

至於治正德皇帝的罪……

別開玩笑了，但凡敢表分毫懷恨在心，最輕也得立即捲鋪蓋滾蛋。

天吶，這對堂兄弟到底在搞什麼啊？

李青又在搞什麼啊？

嚴嵩心狂震……

朱厚熜看著如此神的嚴嵩，一向薄的他，也不免心中歉疚。

平心而論，嚴嵩對他是真沒的說，敢扛事兒，更不怕背黑鍋，且特別忠心，任何事都是無腦支持。

堂堂閣首輔大學士，獨子被人弄這個樣子，卻不能為兒子報仇……

朱厚熜自覺如此，太過不近人。

可跟李青有關，甚至可能影響到長生之，朱厚熜不得不謹慎對待。

到底該如何取捨呢？

朱厚熜舉棋不定。

如今，他對無窮無盡的活下去，不抱多大希了，可這些年來的修道，並非毫無建樹，這點，從父親、大伯、堂兄上便能現。

三人可都是英年早逝，而他已不數年，卻依舊魄康健，足見一斑。

這個局……

該咋破呢？

朱厚熜滿心為難，一時難以抉擇。

沈煉瞧瞧這個，瞅瞅那個，末了，還瞧了眼六十歲的老人家……朱壽。

只見其一臉淡然，毫不知闖了滔天大禍，反而還怨氣滿滿，似乎在責怪皇帝的不稱職。

沈煉只覺夢幻。

不只是他，陸炳也深有此。

這老傢伙……怎麼敢的啊？

一眾大人，心思電轉，各自頭腦風暴，浮想聯翩。

反倒是一群大侍衛，相對平靜，他們的職責是保衛皇帝的安全，至於其他……那不是他們心的事兒。

終於，有人說話了。

朱厚照道：「不是，你們這是幹嘛呢？」

眾人：「……」

你還說上話了？

朱厚熜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得表個態，於是深吸一口氣，扯著嚴嵩袖走至一邊，低聲道：

「嚴卿，朕知你之惱恨，可現在不是還嚴世蕃公道的時候。」

嚴嵩一驚。

皇帝都這麼說了，那自己還能好嗎？

惱恨正德皇帝？

怎麼敢啊！

可又不好解釋，若是點破，嚴家滿門都得被砍頭。

嚴嵩這個急啊，眼淚都出來了，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見他如此，朱厚熜不更是愧疚，此事……自己著實不地道，可問題是這事兒與李青牽扯頗深。

而且，人家可都說了與李家的關係。

這可是永青侯兒子的孫的夫君的爺爺啊……

雖然朱厚熜一時也沒理清關係，卻不能裝作不知。

『嚴嵩你放心吧，之後朕會在其他地方補償你的。』

『皇上你放心吧，我一點也不惱恨，真的，一丁點都沒有，你別多想啊……』

君臣二人相顧無言，心煎熬……

「不是，你們這一個個的，都咋了啊？」朱厚照一臉狐疑，「都中邪了啊？」

眾人：「……」

半晌，朱厚熜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朕以為，當務之急是求得李青出手，先想辦法，儘可能的保住嚴世蕃才是正經，嚴卿以為如何？」

「皇上……英明。」嚴嵩心肝狂跳，說話都不利索，「臣，臣也是這麼想的，您放心，臣沒，沒……」

「不用再說了，朕明白，朕都明白。」朱厚熜嘆了口氣，又拍了拍嚴嵩肩膀，道，「走吧，先去李青家，你什麼都不要說了。」

嚴嵩一副快哭了的表，重重點頭。

唉，苦了你了，朕都明白……朱厚熜給了個『朕都懂』的眼神。

不是，皇上你懂什麼了？臣可不是懷恨在心，妄想徐徐圖之啊，臣真的不惱，更不恨……嚴嵩的心拔涼拔涼的。

「皇上……」

朱厚熜實在無面對時下的嚴嵩，扭便走，留嚴嵩一人愣在原地傻眼。

陸炳、沈煉見皇帝有了作，當即停下頭腦風暴，邁步上前。

朱厚熜抬手制止二人上前，徑直走向朱厚照。

「大兄弟，你這是咋了？」朱厚照一臉關心。

聞言，朱厚熜臉都黑了。

可卻不好主暴皇帝份，無他，一旦暴份，就不好再創造和李青見面的機會了。

「你找永青侯的妹子是吧？」

「啊，都找兩天了。」朱厚照點了點遠的嚴嵩，「不信你問他？」

嚴嵩被點名，頓時一個趔趄，面如土。

陸炳見其這般模樣，不生出憐憫之心，上前扶住他，暗暗搖頭。

人至暮年，經此遭遇，任誰也難以接。

陸炳知道嚴嵩心苦楚，卻不知嚴嵩心的苦楚，到了何種令人髮指的程度。

「我知道住在何。」朱厚熜強下心中苦悶，說，「我可以帶你去。」

「夠意思！」朱厚照胳膊肘又拐了小老弟一下。

「你……」

朱厚熜惱火。

「哎呀，瞧你那開不起玩笑的樣子。」朱厚照沒好氣道，「不行，你也打我一下？」

朱厚熜悶頭往前走，咬牙道，「隨我來！」

「得嘞。」朱厚照顛顛兒跟上……

小院兒。

李青、黃錦圍坐在石桌前聊天兒。

李雪兒獨在檐下，心煎熬，唯恐大侄子玩了……

「到了，」朱厚熜指了指關著的院門，敦敦善道，「去，打開它，永青侯的妹子就在裡面。」

「當真？」

「當真！」

「果然？」

「果……你去不去！」朱厚熜破防。

「你看，又急……」朱厚照無奈，走上前，抬就是一腳。

「嘭——！」

院門應聲而開，因力道過大，回彈一次之後，才又敞開。

朱厚熜都驚呆了。

陸炳、沈煉也是一臉獃滯。

這老頭子……可真不是一般的生莽啊！

不過，下一刻，他們就搞懂了老頭子和永青侯的複雜關係了。

「親家姑，您真在這兒住啊？」

永青侯的妹子親家姑，永青侯便是親家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