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哭得不能自已。

看著那年跟在了后，看著他步步亦趨，卻又怕被發現，只能小心翼翼地看著去賣藥。

小小的攤子，不過是用一塊包袱布鋪在地上，然后擺了一些藥瓶。

藥瓶也是很劣質的。

一看就很廉價。

可瘦瘦小小的姑娘坐在攤子前，打量著左右的人，似乎是想學習怎麼吆喝，可到底還是沒喊出來。

那是蘇七第一次從第三視角看到以前的自己，看著小姑娘局促而不安地站在人群外。

看著一破破爛爛的服，與世人格格不。

看著現實中的自己與記憶里的自己不同，以為自己很堅強，很豁達，很勇敢。

可在年眼里，是那麼脆弱。

那麼惹人憐惜。

看著年站在巷子里，向的眼神出了無限的心疼還有自責。

明明是該活潑無憂的年紀，可卻小心翼翼地站在人群之外，就是有人站到攤子前，也茫然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著衛死命地踩著的丹藥，著最低的價格，看著他咄咄人，欺負著小姑娘。

看著小姑娘就要賣出去了。

年終于忍不住出手了。

“這位兄臺，我看你長了一張小人臉。”年放下一袋靈石，把丹藥掃而空。

“沒錢買就走，不要欺負人家小姑娘什麼都不懂，糟蹋了好東西。”

衛被氣得臉鐵青，“你算什麼東西，這里的藥，是我先看上的。”

“那就價高者得。”年直接掏出一大袋靈石，“你出多，我都出雙倍。”

“沒錢，就滾。”

蘇七看著年第一次那麼強勢地替一個人出頭，那一雙星眸之中，對著衛閃過了殺意。

看著衛灰溜溜地離開。

看著年瞧著小姑娘收起靈石，然后跟在小姑娘后面，目送去買了饅頭，又采買了一些生活用品。

那高如小山的包袱，沒把小姑娘的背脊垮，卻要把年的心給窒息了。

因為那架勢一看就是要進深山數年都不出來。

那個時候的蘇七什麼都不懂，只是疑地看著他，明明沒有說話，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晃晃地寫著，“你跟著我干什麼？”

年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心虛地看向了左右，目突然就落在了一旁告示上，眼睛陡然一亮，他忙上前說，“你知道玄者大賽嗎？”

“第一屆玄者大賽，贏了的人有獎金，有很多靈石，但我缺一個同伴，你跟我一起去嗎？”

看著遲疑之后，點頭答應。

看著年帶著小姑娘去買了新服，看著他給洗干凈了小臉，帶著不善言辭的上山下湖，逛街游玩，看著他領著小姑娘上花樓聽曲。

看著也不怎麼喜歡說話的年這兩個月，說干了嚨，終于聽到了小姑娘說出了第一句話。

雖然那是一句：“來，給公子跳個舞。”

年似乎無語了一下，可借著酒杯掩飾，卻是不住紅了眼圈，“肯說話就好。”

看著兩人自那天之后，從鎮子上一路打進了天水城，打到了英杰榜，打到了第一名。

蘇七看著他一直陪在自己的邊，看著那個名字跟在第一名之后。

周世宸。

是他啊。

都是他。

蘇七覺快要呼吸不過來，著年在比賽之后，失去了自己的蹤跡。

看著他四尋找自己。

看到他沖進了森林里，那一副進山一次，必中毒一次的脆弱軀，卻始終沒有放棄自己地次次往深林跑。

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倒下。

才終于在西戎找到了自己。

聽到他哽咽的聲音，“如果這一次的消息還是假的，那我真的……都不知道該鉆哪座林子里去找你了。”

“七七。”

看著他跌跌撞撞地把自己抱進懷里，“對不起，我，我還是沒能學會怎麼鉆林子，你教教我好吧。”

看著他當著自己的面，砰然倒下，這一昏睡，就是半個月，看著云紗給他治療，還邊罵罵咧咧。

“怎麼有人中這麼多劇毒，還能跑這麼遠，真會折騰，蘇七，他的手要抓著你多久啊，不然給他砍了。”

“都昏迷了還抓著你不放。”

那是一段久遠的，已經被忘的記憶，可從周世宸的視角，卻讓蘇七再重復了一遍。

看著他得知自己魔心搖，看著他知道自己記憶缺失，為了自己四奔波，四聯絡，終于湊齊了一群人。

一同趕赴神域。

“荒蕪大陸解決不了的事，我們就去神域，那兒有更高級的功法，不要為此難過，我會幫你的。”

“別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看著他帶著一群人，努力讓自己恢復記憶，也看著他因為衛的背叛，喪靈船，卻依舊把所有的靈力都渡給了自己，送自己前往那一座修士之城。

“尋找那一條突破之路，好好活著。”

“帶著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他蒼白的手著小姑娘的面頰，即便已經沒有了一力氣，可他依舊輕輕地吻著懷里的。

“我真的好想跟你一起走下去。”

蘇七看著他不舍地離開。

看著他的神魂漸漸飄離，看著他因為奪舍附魂付出的代價，被天雷連劈了七七四十九道，看著他的神魂被生生撕裂，直至數百年后，才終于聚集完，投生在了南陵皇室。

了如今的六皇子。

姜落言。

看著他一個嬰孩被孤零零地拋棄在冷宮，是靠著靈族的脈之力，才虛弱地活了下來。

看著三歲的他被當質子送到了晉國。

像是懲罰他的失諾，懲罰他為了私心，奪取了他人的行徑，這一輩子的他不僅名字落言，代表失諾的落，代表言行的言，宛若被天道打上了恥辱的標簽。

便是一生也是盡顛沛流離與拋棄。

看著他在冷宮被人欺負，看著他被刁蠻的云霜踩在地上，“只要你從了我，我可以放你一次。”

看著他寧死不屈地爬過云霜的下，看著他撿著垃圾吃，看著他地長大，又看著權金玉發現了他的，派人放著他的。

“既然你能讓我保持青春永駐，那你就有點用。”

看著他被關在小小的鐵籠里，看著不見天日的房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全是懲罰。

全是他為神域之主，卻奪取他人的懲罰，天道賦予他強大的能力，可他卻利用這個能力徇私。

這便是罪。

所以明明該是高高在上，尊貴無雙的他，卻盡了顛沛流離，盡了世間冷眼與欺辱。

父不疼，母早逝，永不得疼。

就像是詛咒一樣。

直到那天為了躲開南陵追兵，藏在颶風崖下的紅男子，一眼就看到了沖下山崖，躲上樹梢的。

樹上的兩人四目相對，命運的齒才又開始了運轉。

這一世，他們還是遇到了。

蘇七跪在地上，強大的流自手上釋放出來，可撕心裂肺的哭聲也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姜落言停下手上的作，猛然回頭看向了蘇七。

跪坐在神域之主神像前的，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掌心里捧著那代表著玄帝的傳承。

可并沒有吸收。

“蘇蘇。”

姜落言沒有遲疑地踏步而出，出現在了神像掌心上，他擔心著急地蹲了下來。

想要抱著，可又怕是因為哪里傷。

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

蘇七眼淚朦朧地著他，膝行兩步，出雙手用力地抱著他，“怎麼能這樣。”

怎麼能這樣對你。

蘇七哭得聲嘶力竭，怎麼能這樣對你……

姜落言懷抱著，把牢牢地抱在懷間，掌間那一枚玄帝傳承，在發著。

卻也宛若尋到舊主一般，落在了姜落言面前。

這是他的。

遲到了五百年的歸原主。

姜落言微怔。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看著神像上的白布無聲落，出了神域之主的容貌。

而那，赫然是姜落言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