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晏依舊盤坐在關氏屋中，手作禪定印。

呼啦，屋里刮進一陣狂風，帶了屋里的帳簾，沙沙作響。

一縷淡淡黑氣隨風飄至前，衛清晏睜眸，抬手，黑氣纏繞在冷白指尖，最后匯聚一幅畫面。

衛清晏闔上眸子，那畫面便了起來。

男子執著子的手，“金枝，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走到今日，我已無退路。”

“我可以繼續等你。”子抬起淚臉，癡癡著男子。

男子臉上滿是愧，“謝家有謀略，有錢財都可助我，條件便是娶謝家為妻，大業未，我就納側室會讓他們離心。

你年紀不小了，大業何時能無人知曉，我如何忍心讓你不知年歲的蹉跎，杜長遠是個重義的，他會是個很好的夫君。

金枝，我需要武將，杜長遠于行軍打仗上頗有造詣，我能信的只有你，你放心，將來我定不會虧待你。”

子垂眸似在思量，而后再問一句，“時大哥真的沒法娶我嗎？”

男子別過了臉。

子閉了閉眸，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我嫁，希時大哥將來不忘今日承諾……”

金枝是關氏的閨名。

而那男子，衛清晏再悉不過，是年輕時的先帝。

這一縷黑氣是關氏臨死前，心深放不下的執念。

關氏說的是真的，先帝負了。

不敢找先帝報復，便將怨恨轉移到死去的杜長遠上，連帶著恨上了杜家所有人。

衛清晏有片刻怔忡。

這樣利用子，算計追隨者的先帝，讓有種錯覺，從前衛家承的皇恩，是不是也不如表面那般君臣相宜？

“死了。”杜學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外頭現在的說法是，貪財害了方氏，老天看不過眼，讓瘋癲，得了報應。

參與其中的下人，該殺的殺，發賣的發賣，不會讓方氏的名聲有損，那些陳年舊事也不會傳出去。

差剛來過了，但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摔死的，差也不會多管。”

高門大戶里向來私腌臜多，便是關氏死前說出自己謀害方氏，兇手已死，杜府不報案，大家也不會多疑。

只當是安遠侯府家丑不外揚。

衛清晏看著空中，關氏那縷黑氣被方氏慢慢吞噬，最后泯滅于世間。

杜家的事，能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的，便是杜學義不告知，也信他能理好。

“學義，替方氏抄些經吧。”

夫妻一場，送送。

兩人去了杜學義的書房。

剛提筆，杜學義便站了起來，囁嚅道，“我去接笑笑過來……”

將軍說過，今夜子時會送方氏離開。

方氏死時，笑笑不在跟前，這次，他得帶著兒送最后一程。

關氏死了，府中下人惶惶不安，難免有議論，笑笑最是敏，一人在風曉院會怕的。

衛清晏本也打算帶方氏再去看一眼笑笑，杜學義心里能有笑笑，是好事。

看向門口，先前濃郁的黑氣又淡去了許多。

左手掐著先前劃破的手指，用力出一滴，混在墨水中，提筆沾墨，凝神默寫著經文。

杜學義來得很快，笑笑被他抱在懷里。

雖不親昵，卻也不抗拒。

在他們過來時，原本盤旋在門口的黑氣，迅速飄開，等他們在書桌前坐定，重又盤旋在門口。

鬼怨于生人無益，尤其對孩子。

方氏是怕傷著兒。

衛清晏趁著沾墨的功夫又往硯臺里滴了一滴。

的中有功德之，方氏有了這些功德加持，來生便能投個好人家。

“笑笑，爹爹教你寫字，好不好？”杜學義輕聲哄著。

或許方氏是這樣盼著的。

笑笑看向衛清晏，見點頭，也跟著點了頭。

娘親說爹爹是好人，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也是和娘親的英雄。

娘親死了，壞人欺負，不懼，因為知道，的爹爹要歸家了，會替打跑壞人。

可，爹爹沒護，挨的打更多了，壞人說，爹爹不要了。

阿鹿說，爹爹沒有不要，他是被人騙了。

姑姑說，爹爹從前不是個合格的爹爹，笑笑可以看爹爹表現，好決定要不要再給他做好爹爹的機會。

娘親是好人，姑姑也是好人，愿意相信們……

杜學義將孩子抱坐在懷中，握著的手，墨染紙上，他道，“你安心，我從前不是個好父親，往后，我會做個好爹爹。

護著兒長大，將來替尋個好夫婿，讓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過一生。

我不是個職稱的夫君，嫁我一場苦了你了，若來世，你不嫌棄，還愿嫁我的話，我再好好彌補你……”

孩子到底年，杜學義怕傷了的手腕，只象征地讓抄了幾行，便將抱坐在另一條上，繼續默抄經文。

笑笑不知他和衛清晏在做什麼，但他說的那些話，大多聽懂了。

抿了抿，小心問道，“你以后也會和娘親，還有姑姑一樣護著我嗎？”

杜學義沒想到笑笑會主和他說話，忙道，“會，爹爹會，爹爹會護著笑笑，不會再讓壞人欺負笑笑。”

小小的孩，沉著點頭，臉上呈現出不屬于這個年紀的老，手上杜學義的臉。

“娘親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爹爹改了，以后還是笑笑的大英雄，笑笑還和從前一樣喜歡爹爹。”

杜學義眼眶發，他明白，定是方氏時常在孩子心中，化他這個父親的形象，想到自己這半年對孩子的冷漠，心中愧疚更甚。

他憐地了孩子的頭，心中發誓定不再方氏和孩子失。

門口的黑氣眼見地又淡了一些。

笑笑突然似有應般，向門外，里呢喃，“娘親，娘親……”

有淚水落下，暈染了宣紙，分不清是杜學義的還是笑笑的。

經文摞起一疊時，衛清晏心頭一松，門口的黑氣徹底消散。

放下筆，輕輕說了句，“的因果了了。”

怨解了！

杜學義亦擱了筆，將在他懷里睡著的孩子，攏的更些。

衛清晏起，“外頭的事有阿鹿，你帶笑笑去好好睡一覺。”

明日關家定會上門，他還有得忙。

杜學義見往外走，“可還有我要做的？”

“你剛同怎麼承諾的，便怎麼做，我有事出去一趟，稍后便回來。”

要再去探探玉晏樓的雅間。

白日，時煜去得太快，快得不得不再去瞧瞧，里頭究竟藏著什麼，讓時煜這般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