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
陸子初要來,就沒人敢擋著。再說保安也不敢攔,陸子初來之前,就曾和韓愈通過電話。
韓愈得知阿笙離開,良久不語,最後終於出聲:“我在家裡。”
韓家客廳裡,至今還懸掛著韓愈和顧笙的親合影照,陸子初面無表的看了一眼,然後看著聞聲走下摟的韓愈,嗓音淡漠:“婚都離了,這照片還掛著,看著不覺得難嗎?”
韓愈笑了笑,看著那幅幾乎佔據一面牆壁的合影照,目是溫的:“人都給你了,照片留下來純屬念想,不爲過吧?”
“你留,你留。”陸子初似是無奈妥協,接連說了兩聲,開始外套:“半個小時,說好的,除了臉,其他地方隨便打。”
“好啊!”
場面儼然失控了,這樣的拳頭相送,曾經在樂山發生過一次,而這次上演地點卻是韓家。
果真像最初說好的,拳頭夾雜著憤恨,仇怒悉數發泄在了上,迴避臉部。
韓愈對陸子初有恨,恨陸子初不費吹灰之力奪了他的心頭好,卻不知珍惜。
陸子初對韓愈有恨,恨韓愈煞費苦心霸佔阿笙多年,親手毀了他的孩子,也間接毀了阿笙一生。
談什麼兄弟?
得知阿笙瘋幕,他恨不得掐斷韓愈的脖子,就像如今,他真的掐住了韓愈的脖子,卻鬆了手,他忽然間覺得冷,因爲那個眼眸無的男人,其實和他是一樣的,假裝無謂的心裡早已是千瘡百孔。
陸子初流淚了,一滴淚落,擡手接住,那麼明,好像所有人心都是良善的,不曾被世俗和仇恨傾軋過。
韓愈不怕死,事實上他早已對未來無,但此刻他在家裡看到了陸子初眼角的那抹亮,一點點的順著臉龐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眼前花了,低眸間,伴隨著“啪嗒”一聲響,淚水砸落在了地板上。
陳煜沒想到,任洋沒想到,他們各自的老闆前一刻還打的你死我活,後一刻卻都哭了。
那種哭沒有抑,不再忍,似是一種宣泄,彷彿回到了最無憂歲月:累了,傷了,痛了,都沒關係,哭出來吧!總會過去的。
眼淚順著陸子初瘦削的臉頰,蔓延進了脣角,他悲痛道:“還懷著孕,你怎麼忍心推?”
韓愈一邊哭,一邊說:“我不是故意的,當時爲你求,我氣糊塗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推,我那麼喜歡,怎麼會忍心傷害?”
“你哭給誰看呢?”這話原是憤恨無比,但出口卻是虛弱的很。
韓愈淚落得更兇了,出手,愣愣的看著:“我抱著,那麼多的好像怎麼都不乾淨一樣,很痛,但卻握著我的手,對我說:韓愈,我答應你,我以後和你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想他,不念他,你放了他……”
有哭聲從陸子初嚨最深發出來,七年的恨癡纏,終於在這一瞬間突破了承度,悉數發而出。
他捂著臉,那麼悲痛的哭著,眼淚順著指緩緩流淌下來,只餘韓愈帶著哭腔的嗓音在室緩緩響起。
“我那時候其實已經後悔了,我多怕會出事。”韓愈閉著眼睛,淚水砸落在手背上,竟是燙人的很,“孩子死了,神恍惚,一日不如一日;你知道的是怎麼斷的嗎?是看到了你歸還給的戒指,跑出去找你出事的……”
“韓愈,韓愈……”陸子初忽然擒住了韓愈的領,他因爲渾發抖,以至於手指也在發:“多年的兄弟啊!你怎麼忍心這麼對待我和?”他說這話,大有再次打架前兆,但手指卻緩緩鬆了,似是被人走了所有的力氣,艱難的呼吸著,似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才自嘲的扯了扯脣:“早知道,早知道,我絕對不會和在一起,讓傷這樣,都是我的錯。”
韓愈不想哭,但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和結婚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和離婚的時候,我有多難過;我知道,那五年是我來的,我一直活在愧疚裡,我不敢想那個孩子,不敢深想爲什麼會發瘋。我自私的不想讓恢復正常,發病,我就給吃藥……”因爲痛到了極點,於是就連呼吸的勇氣也喪失了,韓愈笑了,但那笑卻比哭還難看:“我在暗夜裡譴責著自己,在白天完善著我的冷漠。我告訴自己,我沒做錯,會我阿愈,我傷的時候,會對我說:不疼,不疼……我怎麼能不?從一開始我就把自己進了死衚衕裡,除了,我還能做什麼?又可以做些什麼?” шωш ●тт kán ●¢Ο
陸子初說:“因爲你,所有人都病了。”
“是,病膏肓的那個人是我,是我毀了。貪的溫暖,貪我和可以組建一個家。但清醒後的,一心記掛的人只有你,我把還給你,但你卻把弄丟了。”
話語從陸子初牙中蹦出:“那是因爲我害怕,怕在五年生活中對你生出了,怕心深會對你心懷愫,怕不再像曾經那麼我,我不讓提起你,不是介意你們五年朝夕相,是怕提起你的時候,眼神會遊移,我不了……”
韓愈近乎悲哀的看著陸子初,同樣悲哀的那個人還有他,同樣陷進,被嫉妒掩去了所有的認知,一如曾經的他,一如現在的陸子初。
韓愈說:“你果真是被傷怕了,和你現如今懸殊那麼大,你邊任何一個人都比出優秀,如果不你,怎麼會頂力回到你邊?人人都道你爲付出最多,回饋的很,但這樣的狀況,又能回饋你什麼,從一開始就你,這難道不是付出嗎?”
陸子初腦袋狠狠一震,只覺得心臟彷彿被灌進了鉛水,說不出的沉和痛。
韓愈從袋裡取出早就寫好的地址,遞給了陸子初,無視滿臉的淚,啞聲道:“你把找回來,我現在什麼也不求了,只盼你們都好好的。”
陸子初低頭看著那張紙,睫上沾著淚,一滴滴往下落。
那天,韓愈在陸子初拾起外套離開時,忽然出聲住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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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初——”
陸子初步伐停了,這聲“子初”狠狠割破了陸子初的心口。小時候,他也是這麼他的:“子初,子初……”
後片刻沉默,然後陸子初聽到了韓愈泣不聲道:“對不起。”
他們沒有看到,但陳煜看到了,陸子初原本停止的眼淚,忽然就那麼下來了,他的抿著脣,就是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
陳煜低頭,這場局,所有人都傷了。
……
前往機場的路上,陸子初收到了韓淑慧發來的短信:“一定要帶阿笙回來,人能回來就好。”
已是深夜,窗外是萬家燈火,這座城之於陸子初來說,如果沒有阿笙,再也不過只是一座城而已。
看著手中的墓園地址,陸子初說:“找到阿笙後,我要向董事局宣佈休假,休長假。”
陳煜一愣:“董事局怕是有意見,還有很多工作……”
“我要休假。”聲音竟是嚴厲無比。
“是。”
聽到陳煜的迴應,陸子初上的氣勢方纔紛紛退散,收起紙條,他說:“婚禮該備上了,你和向好好想想,不,發全公司的人都去想,人都喜歡什麼樣的婚禮,點子好的,賞。我要向阿笙求婚,我要娶。”
“是。”陳煜額頭都是汗,老闆話音激,好像已經找到了顧笙。
陸子初接著開口:“請帖該印了,阿笙同學和老師也都請了,你再去一趟杭州,把之前的同事也都請過來,住宿飲食我都包了……”
陸子初說著,忽然看向陳煜,角帶著歷盡千帆的微笑:“陳煜,我這輩子唯一過的人只有了。我07年失去,痛不生了將近七年,可老天待我不薄,又把送回了我邊,這一次我一定要牢牢握住的手,再也不讓離開我邊半步。”
陳煜點頭,由衷的笑了。
“阿笙喜歡向日葵,你多諮詢幾位園藝師,我要開闢一向日葵莊園給;把鑫耀權歸還給韓愈,韓氏也給他,違規貸款證據全都毀了;翟總如果問起,隨便他開價,把錢砸給他,總能止了他的貪慾。事業算什麼,名利算什麼?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只有我的阿笙纔是最重要的。”
陳煜再次點頭,陸子初語速快,他懷疑自己是否全都聽清楚了。
窗外燈閃爍,陸子初的聲音忽然溫下來:“沒有孩子也沒關係,你不知道以前多有趣,我也一直把當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一輩子的。”
對於陳煜來說,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陸子初,言語失了往常鎮定,對未來帶點期待,帶點憧憬,只因爲所有的好都是顧笙能夠給予他的。
他忽然不敢想象,如果顧笙出事的話,老闆會怎樣?
陳煜苦笑道:“陸先生,我以後都不敢談了。”
若是控制不住自己,像陸子初的這般深,韓愈那般破釜沉舟,顧笙那般絕,他怕是無力承這樣的。
“還是要談的,是一場最麗的遇見。”陸子初拍了拍陳煜的肩:“等你遇到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但凡你需要的,我都會盡力滿足你。”
“謝謝陸先生。”
陳煜想,如果他是人,想必也會上這樣一個男人吧?
……
韓愈這天晚上終於去了顧清歡墓園,周圍樹林佈,在夜中宛如吃人的魔,但他的心裡卻再也沒有毫憤怒和仇恨,有的只是平靜。
韓愈問:“聯繫到蘇瀾家人了嗎?”
歐浨站在他後道:“已經轉達過您的意願,蘇瀾家人同意了,他們會在春節過後回來,答應把蘇瀾的骨灰和顧總合葬在一起。”
“有心了。”
歐浨抿脣不再說話,知道韓愈有話要對顧清歡說,轉走遠了。
寒風裡送來了韓愈的聲音,“阿笙曾經對我說過,說不恨我,但無法原諒我。我開始明白,那五年對於來說,並非是毫無的,或許不是,但心裡是對我有的。”韓愈眼眶溼了,擡手著墓碑,緩緩蹲下,聲音微不可聞,近乎耳語:“老師,我再自私一次,我讓蘇瀾過來陪你,你如果在天堂遇見了我父親,請幫我勸勸他,我想讓他和母親葬在一起……”
風聲嗚咽,似乎夾雜著顧清歡的哭聲,但那風吹在韓愈發上,卻彷彿一雙溫的手正在無聲著他。
淚,砸落而下。
……
陸子初登機8小時,來自杉磯的消息頻頻傳遞過來,他們沒有在機場找到阿笙,更沒有在墓園看到。
他這邊剛放下電話,歐浨忽然激的衝了進來,一掃之前不安和焦慮,竟忘了份,一把抱住韓愈,大喊道:“學長,沒事了,你沒事了,向剛剛發了文件過來,把之前收購的權全都還給了我們,還有違規貸款的事,也都解決了……”
興是太高興,歐浨竟抱著韓愈哭了起來:“學長,我多怕你有事。”
韓愈擡手拍了拍的背,眼睛是溼的:“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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