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搖，熱意散開。

月照在整片營寨中。

木樓的窗口框架，謝無熾一隻手放在木欄桿上，垂眼，恰好能看見樓下篝火堆圍繞的人羣裡，年正在大笑，被人問起籍貫家鄉，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眼睛笑的彎彎的。

辛濱立在門外，道：“大人，是否要啓程回中軍營了？”

謝無熾：“你出去。”

辛濱看他的臉，後退

，將門也拉上。辛濱心一向很敬畏這位主人，大概是一年前，他作爲部隊中的軍，因惹了禍事恰好遇到謝無熾新上任，那時只聽說他是新帝重用的新貴，便病急投醫來求他救命，在門外跪了幾天，還說起自己有爹孃和妻兒，謝無熾幫他免於一死，從此以後便死心塌地跟著他。

不過，這位大人的心，誰也捉不。只是作爲近護衛，他比普通人多瞭解他一丁點，就是都統制大人似乎總把自己關起來，據說是“靜坐”“清修”，只是每次再出門來神便很鬱。

辛濱站在底下樓梯把守。

謝無熾沿著牆壁緩緩坐了下來，手腕上的白紗被解開後，除了繩在上勒出的黑沉疤，更多的是一條一條細碎的刻痕，見不得人、醜陋至極。

將整隻手腕染的千瘡百孔，其中不傷痕還很新，患鮮紅，白紗上沾染著點點跡。

疼痛會塑造一個人。並不是疼痛讓你長，而是疼痛能將人扭曲。人爲了逃避疼痛，會無意識朝著另一個方向改變，變得恐懼，膽小，怯懦。通過疼痛便可以控制他人。

有的人通過對自己施加鞭刑、苦行，在痛苦中知信仰。還有的人爲了逃避一種疼痛，就製造另一種痛苦。

謝無熾閉著眼，他的眉眼和廓俊朗，側臉利落分明，幾乎沒有任何疵瑕。慢慢地，謝無熾仰起脖頸，輕輕地了一聲氣。

癮，被.佔據大腦，達到癡迷的程度。起初，謝無熾在用這種方式轉移痛苦，但事發展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被家人安裝的監控發現後，只好通過傷害自己的方式終止。

的刺青是銜尾蛇，意味著自我毀滅和重生，再後來發現不自.就會焦慮，謝無熾每次不控制地產生慾念，便用刺針在進行纂刻，用痛苦懲罰和警告自己。

銜尾蛇在針下變明晰的圖案，謝無熾重新控制住了自己，和刺青的寓意一樣，提醒他擺了那個家庭的控制，重新爲了他。

不過謝無熾在對的把控上是個慳吝人，如果沒有遇到時書，也許他會永遠審視別人對自己的好中是否帶有目的和圖謀不軌。但時書走了以後，他的焦慮癥重新發作了。

鮮紅的重新從手腕溢出，謝無熾思緒有些麻木，眸子裡視線渙散，極端的疼痛和極端的驗有什麼區別。唯一的不同是，疼痛是被允許的，但不被允許。

因爲時書說過，不喜歡。

不喜歡……他不喜歡。

詛咒……魔念，分開的時間裡謝無熾每天都在回憶從周家莊直到大盛府的風雪夜，他們的每個場景每一句話，直到得出結論：他不喜歡。接著便像刺的烙印，詛咒自己，永遠修正，永不忘。

但是謝無熾的，總是想到曾經和他的相親便會起生理反應，他重新加深了刺青的紋路，在疼痛中發現可以暫時忘他，或者說短暫地清醒一陣子。

這個行爲便不控制地開始了。

起初是爲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後來卻開始

上癮。

他總是對七八糟的東西上癮，畢竟是一個扭曲的人格，如果不扭曲，時書怎麼會不他。

我不好……疼痛慢慢了懲罰。

要改……

門外篝火下的唱歌跳舞在耳朵裡很渺遠，謝無熾閉著眼，眼睫下染著褪盡的紺青，像蒙了一層釉，他想讓自己回過神來，但刺痛在手腕間，渾的骨骼和肢都僵了，脊背非常冰冷。

也許到世界的攻擊有外放的發泄方式，比如爲暴君，在神力上制別人。但對於和時書的，謝無熾只有極端的耗，在反省和後悔替代時書懲罰自己。

謝無熾的意識慢慢有些模糊了，溫也在流失，一滴一滴往下流，溫熱變了冰涼，這時候基本要緩過一陣子才能清醒，不過就在這時，樓梯口響起了“咚咚

辛濱：“在樓上。”

“謝了啊。”時書往上跑，樓底下仍在載歌載舞，只是他忽然想起了謝無熾，想著上來看看。

“哎，二公子——”辛濱想說什麼，沒制止住。

時書著額頭推開門，是一間規格整齊的木屋，放置著牀鋪木櫃和屏風，平日用來接待臨時的將領，而這間屋子裡的陳設十分昂貴，顯然是接待重要將領之用。

時書進門時，謝無熾靠在窗口邊的牆上，正在纏手腕的白紗，臉在昏暗中看不太分明，半側過道：“怎麼了？”

他的嗓音很輕，嘶啞。

“沒事兒，樓底下熱鬧的，他們總問我是誰，我也不好說是你弟弟。我們什麼時候回去——”時書說話，眼睛看到了地上一把細小的刀子，像是林養春治理疫氣時給人放的工。

時書走近，聞到了空氣中的氣味，瞳孔：“怎麼回事？怎麼有的味道？”

謝無熾安靜下來，時書往前走，猛地拉起他的手腕，正從紗布底下滲出來，迅速染紅了眼前。

時書倏地擡起頭，謝無熾重新坐下去，脣發白。時書渾的和熱氣彷彿被瞬間乾，盯著他斑斑的手腕：“謝無熾，你在幹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謝無熾閉著眼：“四百五十六天。”

時書：“什麼四百五十六天？”

“你離開的時間。”

時書跪在他面前，正在撕扯自己的袖子，撕出一截來綁住他的手腕，聽到這句話手停了一下。

“謝無熾……”

時書著氣，和他的臉湊近在咫尺之間，睫幾乎過睫，氣息落在臉上。眼前的謝無熾，渾濁冰冷的眼珠看著他，直的鼻樑拓著灰影，正在緩慢地吸氣。

“我每天都在想你。”

時書閉了下眼，抓住他的手腕纏繞紗布。

“你走了以後我就睡不著覺，每天每夜都睡不著。流放那條路上，有人朝我扔石頭你替我擋著……還把你砸傷了。每天給我上的汗，傷口上藥，想吃魚，魚刺都是你一一拔的……”

“你抱著我，過了那個冬天。我不喜歡生病，自尊心也很高，我以爲被人看見醜態會很失控，但你不這樣，時書……”

時書牙關閉，口起伏呼吸著，抓住他的手。

“我你。”

時書：“你……割這麼重，你不怕死嗎？”

謝無熾：“死了算了。”

時書咬牙：“沒出息！”

時書涌出一怒氣，用力攥住他的手：“你真沒出息，謝無熾！你怎麼是這樣的人？你真是扭曲，可怕，一點都不正常……因爲別人不你，你也不你自己。你能不能好好地你自己。”

謝無熾臉發白，脣中溢出微弱的涼氣，他和時書靠的很近，湊近了，就能看見這張有迷的臉，英俊，面，矜貴，冰冷。

這張臉，在相南寺是迷人心的妖僧，在舒康府是救贖百姓的善人，在王府是直言進諫的白，在史臺是賭命的狂徒，在潛安府爲百姓爭利、與地主鬥毆，流放三千里，再到煽戰爭陷世孽火永無寧日，一步登天掌管數州軍權生殺予奪……在眼前，只是一個溫度盡失的求者。

時書和他氣息糾纏，腦中的憤怒在積蓄，往前了一步：“你不就是想讓我你嗎？”

時書湊近他的臉，一字一頓：“謝無熾，你怎麼是這種人，你我，但我不知道原因，我對你的好有那麼特別嗎？你好像從來沒有被過。”

“沒出息，你能不能像個人樣，別人不你，你就沒有自己的人格嗎？你爲什麼不能自己！”

“……不就是想要我你。”

謝無熾毫無氣息地呼吸著，整個人像在冰冷的湖水中浸泡許久。時書覺得自己真奇怪，看到這樣的人，就不自想溫暖他。

但也憎恨他，不理解，但想復仇。

“這樣你滿意了嗎？”

等時書意識到的時候，他親到謝無熾的脣上了，男人真是應激的。時書腦海中理智不曾疏散，瞳孔散大，腦子裡滿是喝了酒之後的衝。

他親謝無熾的脣，等謝無熾意識到時況似乎開始逆轉。掌心裡的溫度冰冷，窗外的熱鬧歡呼聲還在繼續，似乎有人敲起鑼來，一行人歡呼著整齊劃一的號子。

時書咬了口他冰冷的脣，脣瓣口，等舌尖鑽進去時覺得，太冰冷了，齒關堅，吻人的覺也並不好，爲什麼謝無熾以前總是親他。

時書想不明白，他渾的都在沸騰中，燒去了他全部的理智。漸漸的，口中似乎變得溫暖些了，他謝無熾的舌尖，直到然變溫暖的濡溼，再變得有點膩膩的。

時書忘了自己在想什麼，他死死攥住謝無熾的領，另一隻手捧著他的臉，兩個人好像在進行某種溫傳遞或者搏鬥，把自己的靈魂和溫暖分給他一樣。

謝無熾睜開眼，他和時書早就嫺於此道，吮著舌尖後，再變換方位，時書膝蓋磕在他間的榻上，量恰好與謝無熾等同

，兩個人的結都在。

時書第一次主親人，親得牙關發酸，他輕輕著謝無熾的口中時，自己卻被他的舌膩地磨蹭著，難分難捨焦灼地粘結在一起。

口中發出“咕……啾……”的溼黏的靜，時書著氣，屈膝慢慢往下坐，兩個人幾乎沒有任何作，只有雙脣在一起，口中溼熱地著。

時書謝無熾，謝無熾也在他，木樓裡燈火稍顯昏暗，正好擋住了兩個人的表和視野，看不到臉，接吻時的在無限放大。

時書不太會接吻，慢慢被謝無熾佔了上風，但謝無熾並未顯示出很強的攻擊，這個吻十分纏綿，舌尖偎在一起，著對方舌尖的糖，但這個吻也遍佈著和迷，刺激著｜，兩個人脖子上都起了青筋。

時書剛從謝無熾傷害自己的震中回過神，又陷了親吻時的混中，他和謝無熾幾乎沒有分開過，每分開一秒鐘便重新了上來，你融我，我融你，和沉迷，在失控中互相著。

時書指甲抓著謝無熾的肩膀，指甲深深地嵌進服裡，留下刻痕。他被謝無熾深著，這種覺讓時書很難理智下來，謝無熾本來就是最符合｜的化。時書強忍著沒有出聲，謝無熾似乎不止在他的脣中，也在時書的靈魂。謝無熾低了一下，喑啞的嗓音，聽得時書後脊背像被抓，雙手死死地攥著一起。

服了，謝無熾……僅僅是接吻，他都能把人吻的抖。時書勉強著他的上脣，沒想到，門口“咚！”地響起一聲腳步。

“大人！”

——時書腦子裡霎時一震，彷彿被兜頭潑了盆冰水。

一切不理智在瞬間清醒，時書離弦的箭一般嗖地竄了出去，但晚了，他和謝無熾熱吻互的畫面，被不止一個人給看見了。

門口站著辛濱，宋思南，還有兩個護衛。！